霍格沃茨的夜晚,如同冰冷的墨汁,浸透了城堡的每一块砖石。格兰芬多塔楼的一年级男生宿舍终于沉寂,只剩下纳威的梦呓和罗恩的鼾声。然而,对于德拉科·马尔福而言,这寂静并非安宁的温床,而是思绪翻涌的炼狱。他在窄小的四柱床上辗转反侧,沉重的记忆和更沉重的未来像无形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窒息感如影随形。
白天飞行课的场景在黑暗中无限放大:哈利接住记忆球时那道刺目的闪光、麦格教授审视的目光、格兰芬多们重新投来的鄙夷眼神……这一切反复撕扯着他紧绷的神经。但更深的烦躁,源于一种冰冷的怀疑——他怀疑自己选择进入格兰芬多、试图成为救世主“朋友”的整个计划,从根源上就是一个巨大的、荒谬的错误。
他近乎自虐地回忆着“上一次”的关键节点。哈利·波特如何踏上救世主之路?竟是被他德拉科的“恶作剧”一次次推着向前:争夺记忆球暴露飞行天赋,成为找球手;假意决斗,引他们撞破路威的秘密;之后的密室、“邓布利多军”……每一次冲突,每一次他刻意的挑衅和敌对,都阴差阳错地将哈利推向更危险的漩涡中心,也将他德拉科更深地钉在“反派”的耻辱柱上。
“原来,我的‘堕落’,是剧本的一部分……” 这个认知像淬毒的冰锥,刺穿了他试图构建的心理防线。他痛苦地意识到,自己那充满恶意的“挑衅”,竟是历史不可或缺的“催化剂”。他,德拉科·马尔福,似乎从踏入霍格沃茨起,就丧失了与“光明之子”并肩的资格。重生,更像是命运更残酷的玩笑,让他清醒地重演那个被唾弃的角色。
无法再忍受床上的窒息感,德拉科悄无声息地溜下床。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角落。他像幽灵般滑过熟睡的室友,最终在公共休息室最偏僻、被巨大落地窗笼罩的角落里蜷缩起来,猩红的地毯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他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悬浮在深渊之上——失去了斯莱特林的根基,又无法融入格兰芬多的精神。他成了无处归依的孤魂野鬼。那些刻薄的评价——“懦夫、失败者、自作聪明的蠢货”——此刻成了他心底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回响。
“小家伙,你看上去糟透了。”
一个温和、苍老,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寂静中突兀地响起。
德拉科浑身猛地一僵,心脏狂跳。他触电般抬起头。
半月形的镜片在昏暗的壁炉火光下闪烁,镜片后,是一双湛蓝得如同最纯净夏空的眼眸,此刻正带着洞悉一切的温和,静静地凝视着他。
梅林的胡子!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瞬间,惊愕、警惕、本能的敬畏与强烈的抵触在德拉科胸中炸开。他永远忘不了,在“上一次”的学期结束晚宴上,这位校长是如何用他那看似公正实则荒谬的加分方式,硬生生从斯莱特林手中夺走了学院杯!那一刻的屈辱曾深深刻印在他心里。
*可……* 一个冰冷又带着暖意的声音在他心底反驳,*他也是除了西弗勒斯和我自己之外,真正保护了我、甚至最终为我牺牲了生命的巫师。*
好吧,既然成了格兰芬多,连深夜自怜都会被校长撞破。识时务者为俊杰。德拉科强迫自己挺直脊背,声音带上恰到好处的颤抖:“邓布利多校长,对不起,我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这里……” 他做好了被扣分的准备。
然而,邓布利多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仿佛穿透了伪装。“孩子,你的脸色苍白极了,” 老人温和地说,仿佛没听见认错。
“只是……有些失眠。” 德拉科飞快地回答。
邓布利多沉默了。那短暂的寂静让德拉科如坐针毡,后背沁出冷汗。几乎是本能地,他调动起所有意志力,大脑封闭术的屏障无声地升起,层层叠叠,试图锁死那些翻涌的危险碎片。(其实他多虑了,邓布利多不会对脆弱的孩子强行使用摄神取念。)
“这里有些蜂蜜糖,试试看?” 邓布利多忽然打破了沉默,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挤成一个慈祥的笑容,“甜味能增加满足感,或许对睡眠有奇效。” 他从缀满星星月亮的紫色睡袍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递过来。
德拉科迟疑了一瞬,机械地捏出一块琥珀色的糖块,在校长鼓励的目光下放入口中。
*梅林的臭袜子!* 一股浓烈到蛮横的甜味瞬间席卷口腔,霸道地冲击着味蕾,甜得发齁发腻!德拉科极力控制,脸上还是扭曲了一下,露出混合着震惊和痛苦的表情。
“太甜了?” 邓布利多半点没有架子地笑了起来,显然捕捉到了他的表情。他自己也塞了一块,津津有味地咀嚼,“哦,梅林在上,真是好味道!” 仿佛德拉科的痛苦是错觉。
成功打断德拉科沉溺于绝望后,这位传奇校长仿佛忘了为何深夜出现。他意犹未尽地嚼着糖,留下一个顽童般的笑容和一句“祝你好梦,马尔福先生”,紫色睡袍的袍角在门口一闪而逝。他甚至没提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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