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垂下眼睑,双手紧贴裤缝,站得笔直,声音洪亮却毫无波澜:“报告教官!我没有发呆!只是在调整呼吸节奏!”
那个地中海教官狐疑地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汪灿的脸,又凌厉地刺向他刚才死死瞪视的空气方向。
在他看来自然是空无一物,不由得眉头拧紧,只当是这小子训练强度过大导致精神恍惚走神了。
他冷哼一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汪灿脸上:“调整呼吸?我看你是想偷懒!继续!动作再给我狠一点!你今天的训练量,翻倍!”
“是!教官!”汪灿没有任何犹豫,大声应道,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委屈或不满。
他立刻重新投入到对假人的疯狂攻击中。
动作比之前更加凶狠迅捷,每一次刺击都带着破风声,每一次劈砍都像是要撕裂目标。
仿佛要将所有的惊疑、恐惧、被莫名存在戏弄的憋屈和教官施加的压力,全都毫无保留地倾泻在眼前这具沉默的假人上。
许昭昭飘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个小孩在极端高压下瞬间切换状态的本事,这近乎本能的生存伪装实在是令人惊叹。
她坏心眼地没有离开,就悬浮在汪灿的侧后方约一米处,用一种只有他能清晰“感知”到的悠闲姿态注视着他。
就如同无形的聚光灯,笼罩着他挥汗如雨的瘦小身影。
汗水彻底浸透了汪灿单薄的训练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嶙峋的肋骨轮廓。
每一次凶狠的突刺和沉重的劈砍都在榨取着他最后一丝体力,手臂肌肉因过度使用而痉挛。
教官冰冷的视线如同芒刺在背,翻倍的训练量更是沉重的枷锁。
然而,他脑中挥之不去的,是侧后方那若有似无,仿佛能穿透皮肉的“注视感”。
那感觉比教官的鞭子更让他心绪不宁。
许昭昭就悬停在那里,耐心十足。
直到尖锐刺耳的哨声如同利刃般撕裂沉闷的空气,宣告着地狱训练的结束。
汪灿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收刀站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和其他同样疲惫不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学员一起,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沉默地走向营房区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视线…如跗骨之蛆,固执地缠绕着他,跟随着他移动的脚步。
分配的房间是四人一间。
狭窄,拥挤,弥漫着汗水的酸馊味和廉价清洁剂混合的刺鼻气息。
汪灿沉默地完成洗漱,同房间的另外三人也累得够呛,没人有多余的精力闲聊或关注别人。
很快,其中两人结伴去了走廊尽头的公共浴室。
剩下一个则直接像截木头般倒在自己的硬板床上,几乎瞬间就发出了规律的鼾声。
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汪灿和那个沉睡的室友。
就是现在。
汪灿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击着肋骨,寂静放大了血液奔流的声音。
他走到自己靠墙的床铺边,背对着房门的方向——也是他感觉那视线最强烈的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将音量压得极低,低到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气声,“你还在吗?”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室友那单调的鼾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更衬得更加死寂。
汪灿的指尖微微发凉,掌心沁出冷汗。
是错觉?训练过度产生的幻视幻听?还是那个东西终于离开了?他刚想鼓起勇气再试探一次……
“在哦。”
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女声,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
不像是通过空气振动传播的声波,更像是直接在他颅骨内,在他意识的表层震荡开。
带着一种无法隔绝的共鸣感,清晰得如同贴耳低语。
汪灿猛地转身,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激起一阵寒意。
他全身的肌肉绷紧,警惕扫视着空无一物的墙角。
虽然那里依旧只有斑驳的墙皮和阴影,但沉甸甸的“存在感”却骤然浓郁起来。
仿佛那一片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凝滞。
“你到底是谁?”汪灿压抑的声音里还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目光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扫过,不放过一丝一毫光线或尘埃的异动。
“为什么要跟着我?训练场上…也是你?” 他问出了困扰他整个下午的疑问。
“问题真多。”许昭昭的声音带着玩味的轻佻。
就像是在逗弄一只明明害怕却强装凶狠的小刺猬,戳两下就会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她确实还在那个墙角的位置。
看着汪灿那混杂着高度警惕、生理性疲惫和强行装出来的镇定模样。
一丝欺负小孩的微弱负罪感掠过心头,但很快又被更大的兴味所取代。
“我嘛,”她的声音好像山谷里飘渺的回响,又像是回荡的微风,“你可以叫我‘许昭昭’,这是我‘活着’时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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