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寂后,是锦绣山庄队伍里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与肆无忌惮的指点。
“我的老天!快看!我就说不能让他摘帽子吧!”
“吓死人了!晚上要做噩梦了!”
“师父让这么个怪物出来,真是平白拉低我们锦绣山庄的格调!”
来自锦绣山庄弟子的冷嘲热讽密密麻麻扎向地上那单薄的身影。
苏渺整个人都僵住了,巨大的羞耻和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那双未被胎记覆盖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惶失措的水光,像是掉入陷阱,暴露在猎人目光下的小鹿。
他猛地低下头,几乎要把脖颈折断,枯瘦的手指在地上慌乱地摸索,一把抓起那顶垂着白纱的帷帽,手抖得不成样子,胡乱地就往头上扣,试图将自己重新藏回那片安全的,隔绝视线的白色之后。
动作仓促狼狈,连束好的发髻都被扯散了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
卫听澜脸上的玩味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并非被那胎记吓到,行走江湖,比这更可怖的伤痕他也见过,他惊讶的是,以“颜即正义”闻名江湖的锦绣山庄,其庄主花非柳更是出了名的喜好美色,门下弟子无论男女皆需容貌端正,怎会容忍这样一个……“异类”存在?
很快,锦绣山庄弟子们七嘴八舌,毫不掩饰的辱骂,便解开了他的疑惑。
“苏渺!听见没?还不快滚?赖在这里丢人现眼,是嫌你那个不知廉耻,跟野男人跑了又被人抛弃的娘给我们山庄丢的脸还不够吗?”
“就是!师父念着同门旧情,大发慈悲收留你这丑八怪,让你在后院当个杂役已是天大的恩德,你还敢出来招摇?”
“有其母必有其子!天生的晦气种!”
“真是心善,换了我,早把这丢人玩意儿扫地出门了!”
恶毒的话语如同一盆盆污水,兜头浇下。
周围的看客们,从最初的震惊好奇,渐渐也流露出嫌恶或同情的神色,但无一人上前——江湖规矩,门派内务,外人插手便是大忌。
何况是锦绣山庄这等势力不小的门派?
谁也不想平白惹一身腥。
苏渺瘫坐在青石地上,纤弱的身躯在那些恶意的目光和言语中瑟瑟发抖,像一片即将被狂风撕碎的枯叶。
那顶好不容易戴上的帷帽,歪斜地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一个尖尖的下巴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够了!”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陡然响起,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徐娇娇魁梧的身躯猛地站了起来,带得身下的条凳都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
她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一双圆睁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群人光鲜亮丽皮囊下的丑陋心肠,几步就冲到苏渺身边,不由分说地抓住少年纤细的手臂,将他从地上用力搀扶起来。
“一群穿得人模狗样的,心肠比墨还黑!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徐娇娇的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怒视着那群锦绣山庄的弟子,尤其是为首那个刚刚推搡苏渺,此刻正双手叉腰且满脸刻薄的女子。
然而,她这一腔义愤换来的却是更加刺耳的嘲笑。
锦绣山庄那群弟子的目光,瞬间从苏渺身上转移到了徐娇娇身上——看着她那接近两米,肌肉虬结的庞大身躯,头发随意地用根布条扎着,几缕碎发散乱地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市井莽汉的粗粝和不修边幅。
“哟呵?怜香惜玉呢?”那个为首的名叫薛清宁的女弟子,拖着夸张的腔调,用涂着蔻丹的手指虚点着徐娇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声音又尖又利,“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副尊容!一个丑八怪,一个臭糙汉!啧啧啧,这可真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儿了!”
“哈哈哈哈!绝配!真是绝配!”旁边的女弟子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一个没脸见人,一个没脸收拾,凑一块儿正好省得祸害别人!”
“喂,大个子,这么护着这丑八怪,莫不是看上他了?口味可真够重的!”
污言秽语如同冰雹般砸来。
徐娇娇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穿越前是个爱美的普通女孩,被困在这具魁梧粗糙的男性身体里本就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楚和秘密。
此刻,这群人不仅嘲笑她的外貌,更将她仗义出手的举动扭曲得如此不堪,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戳在她最敏感的地方。
她想反驳,想怒吼,想撕烂这些贱人的嘴,可巨大的愤怒和委屈堵在喉咙口,竟让她一时失语,只能死死攥着拳头,胸膛剧烈起伏。
卫听澜“啪”地一声重重合上折扇,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本不欲与一群女人做口舌之争,觉得有失身份,但这群女的实在欺人太甚,不仅辱骂同门,更是将脏水泼到了徐娇娇头上。
他猛地起身,准备上前好好“理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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