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乱葬岗的晨雾像裹着骨灰的绸缎,林姝玥踩着朽烂的棺木碎片前行,靴底碾过的甲虫发出细碎的脆响。
她腰间的银哨每隔七步便发出短促的颤音,这是用现代声波定位原理改良的探墓术,能通过回声频率判断地下空洞的方位。
“东经一百零八度,北纬三十四度,”她对照着前隋舆图上的刻度,忽然停在一座坍塌的坟茔前,“这里的地磁异常,地下三尺必有玄机。”
谢砚舟的长剑已插入土中,剑柄上的獬豸纹与墓碑残片上的饕餮纹形成微妙的共振,土层中渗出的水渍在月光下泛着青绿色,正是汞中毒的典型特征。
挖掘工作持续了两个时辰,当石椁顶盖被撬开时,一股混合着尸油与沉水香的浊气扑面而来。
林姝玥用浸过醋的细布捂住口鼻,借着火折子的光看见石椁内躺着具穿戴前隋官服的骸骨,右手握着半卷羊皮纸,左手腕骨上套着七枚青铜环,环环相扣如锁链。
“这是鼎卫‘七煞’刑具,”谢砚舟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叛徒会被锁在逆鳞冢,腕骨穿环,生生放血而死。”
林姝玥用镊子夹起羊皮纸,纸面上的朱砂字已氧化成褐色,却仍能辨认出“青蚨母虫,以血为引,窍开三门,天下归一”的字样。
更骇人的发现是骸骨的头骨——枕骨处有个硬币大小的孔洞,边缘布满细密的锯齿状裂纹,显然是用某种环形锯切开的。
林姝玥取出从柳氏耳后提取的组织样本,与孔洞边缘的磨损痕迹比对,竟完全吻合。
“柳氏的耳后孔洞,是用前隋‘开颅术’造成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想从叛徒头骨中提取青蚨母虫的虫卵,再通过鼎卫后人的血脉激活...”
谢砚舟忽然指向骸骨的胸腔,那里散落着几十枚青蚨虫卵,卵壳表面凝结着暗褐色的物质,经显微镜观察竟是人类的血小板。
“虫卵通过血液孵化,”林姝玥记录下这一发现,“古代方士所谓‘虫蚁聚之’,其实是虫卵分泌的溶血酶导致血液凝固,形成类似虫巢的血栓。”她忽然想起李之仪后心的针孔,取出从陈氏首饰中找到的青蚨虫模型——虫嘴部分的金粉下,藏着极小的三棱针头。
“这不是饰品,是微型注射器,”她的指尖划过虫翼的纹路,“用针灸手法将虫卵注入心脏,再通过‘足三里’等穴位加速血液循环,就能在十二时辰内伪造出七日发作的毒发症状。”
谢砚舟皱眉,目光落在石椁内壁的藤蔓纹上,藤蔓末端缠绕着一只展翅的蝴蝶,翅膀上的金粉竟与聚珍斋刺客的暗器完全一致。
末时初刻,大理寺停尸房。林姝玥将乱葬岗骸骨的腕骨青铜环与谢砚舟的玉佩放在一起,七枚环上的刻字连起来竟是“辰卯相交,鬼宿之门,血祭三门,秘宝归位”。
谢砚舟的玉佩“卯”字与第七枚环的“辰”字严丝合缝,组成完整的饕餮纹。
“所谓‘三门’,”林姝玥指着解剖台上的三具尸体,“脑窍——柳氏的头骨钉,心窍——我的青铜片,腹窍——谢大人的玉佩,只有用鼎卫后人的血同时激活三门,才能打开兵械库。”她忽然想起陈氏提到的“红色药丸”,取出从李之仪胃中发现的残留物,经化验竟是青蚨虫卵与朱砂、汞的混合物。
“他们用‘情蛊’的幌子让陈氏下毒,实则是为了获取李之仪的血液样本,”谢砚舟的指尖按在显微镜下的虫卵上,“虫卵表面的蛋白质层能识别鼎卫血脉,一旦确认目标,就会在体内释放溶血酶,制造‘虫蚁啃噬’的假象。”
申时三刻,工部火药库的通风管道里,林姝玥发现了与乱葬岗相同的青铜环刻痕。
管道内壁凝结着黑色油状物,经鉴定是前隋“霹雳火球”的燃料成分,这种以石油、硫磺、砒霜混合的燃烧物,遇水即爆,正是火药库的大忌。
“他们打算在激活三门时引发爆炸,”她将样本封存,“一来掩盖秘宝被盗的痕迹,二来嫁祸给乱臣贼子,可谓一箭双雕。”
谢砚舟忽然取出从李之仪书房搜出的算筹,算筹上的刻痕与陈氏左手小指的老茧形状吻合,而算筹的材质——竟是前隋秘银,与兵械库的机关锁完全一致。
酉时正,大理寺审讯室。秋蝉被带进来时,发间的银蝶步摇已换成素银簪子,袖口的褐色污渍经化验是艾草汁与尸油的混合物。
林姝玥盯着她走路时微拖的左脚,忽然开口:“你根本不是丫鬟,对吗?前隋‘飞天卫’的‘燕步’,要求左脚虚踏七分,以便随时攀援,对吗?”
秋蝉身体猛地绷紧,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谢砚舟趁机抛出从她房间搜出的《前隋乐舞图》,图中舞姬的步法与秋蝉的步态完全一致:“‘飞天卫’表面是宫廷乐舞伎,实则是情报网的眼线,你进李府,是为了监视柳氏,对吗?”
女孩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凄凉:“大人果然厉害。柳氏每月十五都会在竹林吹埙,那首《折柳》的曲谱里藏着密信,内容...是关于‘卯’字玉佩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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