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三月初七,长安朱雀街的米香混着晨雾漫进验尸房,林姝玥蹲在解剖台前,用骨尺丈量死者手肘处的尸斑。
尸体呈仰卧状,十指蜷曲如钩,唇色乌青中透着灰紫,正是典型的中毒征象。
“死亡时间约在昨夜子时,”她用银针刺入死者指甲缝,针尖未变黑,却在刺入咽喉时腾起淡淡白气,“不是寻常砒霜,是混了铅粉的‘阴阳毒’。”
谢砚舟负手立在窗边,晨光透过窗纸将他的影子切在青砖上,像幅冷峻的水墨画。他望着死者紧握的拳头,开口道:“王记米铺的掌柜死在自家库房,死前抓了把粟米,指缝里有糯米粉。”
林姝玥撬开死者牙关,用细竹片挑出少许粉末:“胃内容物有粳米、芥菜,还有半粒未消化的杏仁。”她忽然拧眉,用镊子夹起死者眼睑,“巩膜有针尖状出血,不是单纯中毒,是先被迷晕再下毒。”
验尸房外忽然传来骚动,七八个米商挤在门口,为首的胖子扯着嗓子喊:“大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王掌柜一死,这朱雀街的米价怕是要乱套了!”
谢砚舟转身时袍角带起解剖台上的粟米,林姝玥弯腰捡拾,却发现米粒上沾着星点红色粉末。她对着天光细看,粉末呈颗粒状,边缘有结晶光泽:“朱砂混着红曲米,是药铺用来安神的‘养血散’成分。”
米铺库房弥漫着陈米的霉味,墙角堆着十数个麻布袋,其中一袋粳米敞着口,袋口边缘有新鲜抓痕。
林姝玥蹲下身,用指甲刮取袋口粉末,凑近鼻尖轻嗅:“有甜杏仁味,是乌头碱。”
谢砚舟掀起帐幔,露出墙上的账本。最新一页用朱砂圈着“陈州糙米十石”,批注栏写着“换粳米”。
他指尖划过字迹,忽然顿住:“王掌柜近三月频繁调换米种,却在昨夜突然暴毙,这里面必有蹊跷。”
林姝玥的目光被库房西侧的木梯吸引,梯级上有浅褐色污渍,形状像倒置的葫芦。她取出细布蘸取污渍,用火折子烘烤,布面泛起油光:“是麻油,陈州糙米常用麻油防虫,说明这梯子刚搬运过糙米。”
米商胖子忽然开口:“王掌柜半月前说要进新米,还特意让我们别碰西侧库房。”他擦了擦汗,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谁知竟出了这事……”
林姝玥的指尖忽然触到梯子底部的刻痕,三道平行短线,间距半寸,像是用指甲抓挠所致。她忽然想起死者指甲缝里的糯米粉,与梯子上的麻油痕迹形成诡异的关联。
“谢大人,”她转身时目光扫过胖子腰间的钥匙,“能打开西侧库房的钥匙,除了王掌柜,还有谁有?”
胖子脸色微变,钥匙串险些掉落:“小的是行会会长,自然有备份钥匙,但小的昨夜卯时就睡了,哪有功夫杀人?”
林姝玥注意到他耳后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片枫叶。她忽然指向胖子身后的麻布袋:“陈州糙米产自水泽之地,最易生虫,为何王掌柜的糙米却毫无虫蛀痕迹?”
谢砚舟掀起布袋,里面的糙米颗粒饱满,确实未见虫眼。他忽然抽出佩剑,剑柄敲击地面,发出中空的闷响。
“地下有密室。”林姝玥蹲下身,用骨尺丈量地面砖块,“第三块与第五块砖缝间有撬痕,麻油污渍延伸至此,说明凶手昨夜曾在此搬运重物。”
密室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中央摆着张木桌,桌上有个青瓷碗,碗底沉着半块杏仁酥,旁边散落着几个药包,分别写着“乌头”“朱砂”“红曲米”。
林姝玥用银针验碗中残渍,针尖瞬间变黑:“杏仁酥里掺了乌头碱,碗沿有唾液残留,说明王掌柜是自愿吃下的。”她忽然注意到桌角的烛台,烛泪呈螺旋状凝固,“蜡烛燃烧了约两刻钟,凶手与王掌柜密谈过。”
谢砚舟翻开桌上的账本,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页,上面用朱砂写着“米价涨三成,利归三成”。他的目光落在纸页边缘的枫叶形水渍,与胖子耳后的胎记形状吻合。
“李胖子,”谢砚舟转身时剑鞘轻叩地面,“王掌柜不肯配合你们哄抬米价,所以你用养血散迷晕他,再用乌头碱毒杀,对吗?”
胖子扑通跪地,浑身发抖:“大人明鉴!王掌柜非要平价卖米,坏了行会规矩……那乌头碱是从城西药铺买的,小的只是想吓吓他,谁知他吃了杏仁酥就……”
林姝玥皱眉:“养血散需用热酒送服,昨夜王掌柜可曾饮酒?”
胖子摇头:“小的去时他刚吃完夜宵,只喝了口茶……”
谢砚舟忽然指向墙上的药包:“朱砂与乌头碱同服会引发剧毒,你明知故犯,分明是蓄意谋杀!”他挥剑挑开胖子腰间的钱袋,里面掉出几锭银子,银锭边缘刻着“城西药铺”字样。
林姝玥蹲下身,用细布擦拭银锭:“银锭沾着红曲米粉末,与密室中的药包成分一致。李胖子,你不仅杀了王掌柜,还想嫁祸给药铺,对吗?”
胖子脸色惨白,终于崩溃:“是药铺掌柜教我的!他说用朱砂混乌头,能让中毒症状变复杂,官府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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