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霜雾如一层薄纱,细密地笼罩着城外青萝山的每一寸肌理。山涧中的寒潭宛如一块被岁月遗忘的翡翠,表面凝结的雾气似有若无,在晨光中流转出淡青色的光晕。
林姝玥踩着覆满青苔的岩石蹲下,裤脚不慎沾到潭边的湿泥,她却浑然不觉,目光紧紧锁定在潭面漂浮的那具尸体上。
尸体呈怪异的扭曲状,肿胀发白的皮肤如同浸泡多日的宣纸,轻轻一拨便有淡黄色的液体从毛孔渗出。
林姝玥用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开覆在死者脸上的水草,露出一张因浸泡而变形的脸,嘴唇外翻,眼球凸出,一缕暗褐色的长发黏在嘴角,平添几分诡异。
“死者是名年轻女子,年龄约莫十七八岁。”她开口道,声音冷静得如同潭水,“指甲缝里的苔藓呈深绿色,质地柔软,应该是死亡前后不久才沾染的。”
谢砚舟闻言,也蹲下身来,目光在死者身上逡巡。他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腰间玉带简洁雅致,此刻却不在意沾到泥土,伸手轻轻翻开死者的衣袖。
月白色襦裙下,手臂上的皮肤同样肿胀不堪,但袖口处绣着的金线缠枝莲纹却依然清晰,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这料子是云锦阁今秋新出的‘月华锦’,”他指尖轻拂过布料,“每尺售价十两白银,寻常人家根本买不起。”
话音未落,岸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刻意压低的咒骂声:“什么鬼地方,这破路比本侯爷的棋盘还难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箫妄言正皱着眉头,拎着绣金披风的下摆,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滩泥泞。
他脚边的锦缎靴早已面目全非,沾满了褐色的泥浆,发间的玉冠也有些歪斜,平添几分狼狈。
“小侯爷这是来踏青的?”林姝玥见状,忍不住轻笑一声,手中的树枝却未停下动作,“要不您先去山脚下的茶棚喝杯热茶,等我们办完案再陪您闲聊?”
箫妄言瞪了她一眼,却在看到潭中尸体时猛地收住脚步,挑眉道:“得,算本侯爷倒霉,每次遇到案子准没好事。”
他嘴上抱怨,却还是凑到近前,目光落在死者脖颈的麻绳上,“这绳子看着挺新啊,该不会是凶手特意去集市买的?”
林姝玥没有搭话,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轻轻刺入死者的口鼻。片刻后,银针前端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青黑色,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果然有砒霜,”她喃喃自语,“但剂量不大,顶多让她腹痛昏迷,不至于致命。”说着,她又仔细检查死者的四肢,突然在右手腕处发现一道淡红色的勒痕,边缘还残留着一些细小的木屑。
“是被粗木棍绑过。”谢砚舟伸手比划了一下,“直径大概三指宽,表面粗糙,可能是随手捡的柴火。”他站起身,目光投向对岸的断崖,“那边藤蔓断了几根,说不定有线索。”
林姝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对岸的断崖陡峭险峻,崖壁上生长的藤蔓参差不齐,其中几根明显有断裂的痕迹,断口处还挂着几片新鲜的叶子。
三人绕到对岸,谢砚舟动作利落地攀上山崖,青苔在他鞋底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他蹲在断崖边缘,仔细查看地面:“这里有拖拽痕迹,泥土被蹭掉了一层,还有少量血迹。”他捡起地上的半截麻绳,绳子一端还系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看来凶手是把石头绑在绳子上,用来固定尸体下沉的位置。”
林姝玥在崖边仔细搜寻,突然在一丛杂草中发现一块带血的鹅卵石。石头表面凹凸不平,边缘处沾着几根长发,颜色与死者一致。
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石头放入证物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崖壁上的苔藓——那颜色和质地,与死者指甲缝里的苔藓一模一样。
“凶手应该是先在崖下的老槐树下动手。”她分析道,带着两人回到潭边的老槐树旁,“你们看,树干上有新鲜的刮痕,树皮剥落的位置还有少量血迹。死者当时应该被绑在树上,凶手用这块鹅卵石击打她的头部,导致她昏迷。”
她蹲下身,指着树根处的泥土,“这里有两个脚印,一个是死者的绣鞋印,另一个是男子的布鞋印,尺码约摸四十码,步幅较大,说明凶手身高在七尺左右。”
箫妄言蹲在旁边,突然从杂草中拎起一个绣花香囊。香囊主体是淡粉色的锦缎,上面绣着几朵栩栩如生的玉兰花,针脚细密,配色雅致。
他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却突然皱起:“不对,这香味里混着别的东西......像是‘醉花散’,一种能让人昏迷的迷药。”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山风渐起,卷起地上的枯叶在众人脚边盘旋。林姝玥望着渐渐变暗的寒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死者指甲缝里的苔藓——那是生长在阴暗潮湿处的植物,而老槐树下方恰好背阴,终日不见阳光。
她转身看向那棵老槐树,树干上果然生长着与死者指甲里相同的青苔,其中几片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