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小包,里面是碎成两半的芝麻糖:“今早苏桃桃给的,说是你教她做的‘牛轧糖’?”
林姝玥望着那半块糖,忽然笑出声。那日她闲着无聊,用麦芽糖混着花生碎捏成团,苏桃桃却偏说这是“现代宫廷点心”。
此刻糖块上还沾着少女捏面团时留下的面粉,她忽然伸手掰下一小块,塞进谢砚舟嘴里:“尝尝看,好吃吗?”
谢砚舟瞳孔微缩,舌尖触到甜腻的糖粒,耳畔是她近在咫尺的呼吸。这半月来,他无数次想开口问她“是否真的不再想回去”,却又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他竟这般自私,盼着她留在这朝代,哪怕以“同僚”之名相伴也好。
“很甜。”他轻声说,喉间的糖块却比蜜还烫。
酉时初刻,暮色浸透验尸房的窗纸。林姝玥趴在案头,用炭笔在宣纸上画解剖图,笔尖在心脏位置顿了顿,鬼使神差地画了个爱心。
谢砚舟端着药碗进来时,正看见她慌忙用袖口盖住图纸,耳尖红得比朱砂还艳。
“治头疼的川芎茶。”他将青瓷碗搁在镇纸旁,目光扫过她遮掩的图纸,“画的什么?”
“没、没什么!”林姝玥手忙脚乱地将纸揉成球,却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骨殖盒。
谢砚舟伸手去扶,两人的手在半空相撞,骨殖盒里的指骨滚落在宣纸上,恰好拼成个诡异的“心”形。
气氛瞬间凝固。林姝玥望着那堆白骨,想起现代法医学课上的骨骼标本,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说:“在我们那儿,解剖课第一天,老师会让我们对着骷髅说‘请多指教’。”
谢砚舟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半分玩笑。她的瞳孔在暮色中泛着琥珀色的光,像极了扬州漆器上的螺钿花纹。他忽然伸手捡起那团被揉皱的纸,展开后对着烛光细看——纸上是颗画得歪歪扭扭的心脏,旁边用小楷写着“左心室、右心房”。
“这是……”他指尖划过“心脏”二字,墨痕尚未干透,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姝玥忽然站起身,牛皮验尸包撞在桌角,发出“砰”的脆响:“就是……就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器官,要是被捅一刀,比乌头碱中毒死得还快。”
谢砚舟忽然轻笑出声,这是半月来他第一次露出这般放松的笑意。
林姝玥望着他微弯的眼角,想起现代言情剧里男主的“苏点”,心跳忽然快得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明日休沐,”谢砚舟将图纸折好,放进她的验尸包,“可愿同去东市?听说新开了间‘奇珍阁’,卖些……稀奇玩意。”
她盯着他耳尖的薄红,忽然想起现代情侣间的“约会”一词,却又慌忙摇头——他们现在算什么?同僚?知己?还是……她不敢再想,抓起桌上的茯苓饼塞进嘴里,含糊道:“去就去,不过我要先吃完这饼!”
戌时初刻,林姝玥回到自己的小院,推开窗便看见桌上的玻璃珠。那是苏桃桃母亲留下的半块,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时空裂隙闭合前的镜面。她摸向颈间的蝴蝶胎记,指尖触到的皮肤下,似乎还藏着未消散的共鸣。
“叩叩。”
窗纸被轻轻敲响,苏桃桃的小脑袋从窗外探进来,发间别着的栀子花沾着夜露:“姐姐,小侯爷说明日去东市要帮我挑面人材料!你和谢大人……”
“小孩子家家的别乱打听!”林姝玥作势要扔枕头,却不小心碰倒了妆奁。匣子里掉出张泛黄的纸,是她穿越前在现代法医研究所的工作证,照片上的自己穿着白大褂,嘴角还沾着块巧克力。
苏桃桃捡起证件,盯着照片眨眨眼:“姐姐以前在现代,是不是总吃一种叫‘巧克’的点心?”
林姝玥猛地夺过证件,塞进妆奁暗格:“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帮我买……买羊肠线!”
少女吐了吐舌头,转身时小铃铛发出细碎的响。林姝玥望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想起谢砚舟说的“奇珍阁”。
若真有卖“稀奇玩意”,会不会有类似手机的“千里传音盒”?这样她就能给现代的父母发消息,告诉他们“女儿在古代当仵作,过得很好”。
可她清楚,镜碎之后再无裂隙。就像此刻的月光,看似触手可及,实则相隔万里。她摸向暗格里的玻璃珠,指尖忽然触到张纸条——是谢砚舟半月前塞给她的,上面写着“若需查证现代事物,可随时来问”。
亥时初刻,大理寺长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林姝玥以为是值夜的衙役,却在推开房门时,看见谢砚舟立在廊下,手中握着盏琉璃灯,灯罩上绘着并蒂莲。
“方才路过厨房,”他将灯递给她,烛火在琉璃间流转,映得他面容柔和,“见新制了桂花糖,想着你爱吃。”
林姝玥接过灯,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刀查案留下的。她忽然想起现代网络上那些男朋友,送给心爱的人礼物时的局促,此刻谢砚舟的耳尖红得比琉璃灯罩还艳,却仍装出一副沉稳模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