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京城时,天正下着入秋第一场冷雨。林姝玥掀开窗帘,见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积着细流,马蹄踏过溅起的水花里竟混着铁锈味。
谢砚舟骑在马上,墨色披风被雨丝洇成深蓝,腰间玉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那是谢老爷今早塞进他袖中的谢家祖传玉佩,说是“出门在外保平安”。
“姐姐快看!”苏桃桃的小铃铛在车厢里晃得清脆,“城门卫的甲胄上有三叶草绣纹!”少女掀开一角车帘,雨水溅在她新做的面团小人上,那小人穿着漕帮服饰,腰间别着枚透骨钉。
林姝玥凑近细看,果然见城门卫的护心镜边缘绣着极小的三叶草,与扬州香料铺的暗记如出一辙。
她摸向腰间银针包,触到夹层里的透骨钉——那是从扬州凶手身上取下的,钉头三叶草纹路此刻仿佛在掌心发烫。
“谢大人,漕帮怕是……”她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惊呼声。三辆装满香料的货车横在街口,车轮下的积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车把式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死状与扬州周明如出一辙。
“保护现场!”谢砚舟甩镫下马,佩刀出鞘声惊飞檐下避雨的麻雀。
林姝玥已踩着积水冲至尸体旁,粗布手套在指间缠了两圈,银针刺破死者指尖时,挤出的血珠竟在雨水中迅速凝固成黑色。
“乌头碱中毒。”她抬头望向谢砚舟,雨水顺着下颌滴落,“但致死原因不是毒发——”她掰开死者牙关,喉间卡着半块霉变的桂花糕,“是有人强行灌毒后,用糕点堵住喉咙。”
箫妄言摇着折扇凑过来,扇面“刘海戏金蟾”被雨水糊成一团:“这手法倒像生怕他死不透。”他用扇骨挑起死者袖口,露出腕间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缠着半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
江怜月撑着油纸伞蹲在一旁,月白色裙裾浸在泥水里浑然不觉,手中验尸笔记沙沙作响:“与扬州周明案相同,凶手在制造‘毒发意外’的假象,但实则……”
“实则在掩盖真实死因。”林姝玥取出牛骨探针,对准死者耳后极细的针孔,“透骨钉,曼陀罗毒,三叶草暗记——贺承的人果然跟着进了京城。”
谢砚舟的目光扫过货车上的“江记香料”招牌,突然伸手按住林姝玥肩头,将她拽向街边屋檐。
一枚透骨钉擦着她发梢飞过,钉入对面墙垣时带出蓝粉——正是扬州香料铺的迷药。
“散开!”箫妄言甩出折扇,扇骨间寒光一闪,竟是枚袖箭。街角黑影一晃,只余下半片三叶草花瓣落在积水里,随波漂向货车底部。
林姝玥蹲下身,用银针挑起花瓣,发现内侧印着极小的“酉”字:“酉时三刻,漕帮码头。”她转头看向谢砚舟,后者已解下披风铺在尸体旁,玉冠流苏滴着雨水:“我带暗卫去码头,你们立刻回大理寺验尸。”
“我和你一起去。”林姝玥站起身,牛皮验尸包撞在货车车轮上,发出闷响,“漕帮与江家的勾结,或许藏在码头底下。”
谢砚舟刚要开口,忽听苏桃桃惊呼:“姐姐,死者手里有东西!”少女跪在泥泞里,从死者指缝中取出半张纸,上面用朱砂写着“血祭河神”,落款是漕帮大当家的印鉴。
箫妄言吹了声口哨:“乖乖,这是要拿人命祭河神?漕帮近年越发猖獗了。”他扇面轻敲掌心,忽然指向货车缝隙,“你们看,香料袋上有血迹。”
林姝玥掀起麻袋一角,见乳白的香粉里混着暗红斑点,银针探入瞬间变黑:“香粉里掺了乌头碱,与扬州香料铺的手法一致。”她忽然想起谢老爷提到的漕运志,转头看向谢砚舟,“大人,或许该查查江家香料的进货渠道。”
谢砚舟点头,目光落在她被雨水打湿的襦裙上,喉结滚动:“先回大理寺。”他解下披风披在她肩头,麝香混着冷梅香扑面而来,“别着凉。”
林姝玥一愣,望着他耳尖的薄红,忽然想起扬州灯会那晚他的告白。雨水顺着披风边缘滴落,在两人之间织出细密的帘幕,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雨声,竟比验尸房的铜漏更清晰。
“谢大人!”暗卫骑马赶来,在雨中压低声音,“漕帮码头发现浮尸,七窍流血,疑似中毒!”
谢砚舟的手在她肩头顿了顿,终究还是放下:“你们先回,我去码头。”他翻身上马,披风带起的风卷着雨水扑在林姝玥脸上,“验尸结果立刻告诉我。”
林姝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攥紧手中的半张纸。
江怜月撑着伞靠近,伞骨上的三叶草雕纹与死者手中的花瓣重叠:“妹妹,我总觉得,这案子比想象的更深。”
“深到与江家的香料生意有关。”林姝玥摸向颈间的玻璃珠银链,想起谢砚舟的玉佩,“江家、漕帮、贺承,他们要的,恐怕是用香料掩盖私铸假银的勾当。”
大理寺验尸房的陶土灶烧得通红,林姝玥将死者口腔内的糕点碎屑放在白纸上,用银针轻轻拨弄。
苏桃桃举着烛台凑近,火苗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影:“姐姐,这糕点里有芝麻碎!和扬州糖画摊的味道一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