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大理寺验尸房的窗纸被晨光染成蜜色。林姝玥用银针挑起死者喉间的桂花糕碎屑,放在白瓷碟中细细研磨。
苏桃桃举着烛台凑近,火苗在她发间的铃铛上跳跃,映得少女鼻尖的面粉格外明显:“姐姐,这糕点里的曼陀罗粉磨得真细,和扬州糖画摊的糖粉似的。”
“所以凶手是个讲究的人。”林姝玥将粉末与扬州带回的曼陀罗种子样本比对,发现纹路完全一致,“贺承在京城没有固定据点,这些糕点原料只能来自——”
“城西糖画摊!”苏桃桃惊呼,面团小人从袖中滑落,掉在验尸台上的香料袋旁。那袋子是昨夜从漕帮码头缴获的,乳白粉末中仍混着暗红血迹。
林姝玥点头,目光落在死者腕间的红绳上。青铜铃铛内侧的“江”字绣纹已被磨得模糊,却与今早暗卫送来的情报吻合——所有漕帮死者都戴着同款红绳,绳结处的曼陀罗花瓣来自江家后园。
“桃桃,去请谢大人来验尸房。”她解下染血的手套,牛皮工具包上的饕餮纹在晨光中狰狞可怖,“顺便告诉江怜月姑娘,带上她的验尸笔记。”
苏桃桃应声跑出门,小铃铛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麻雀。林姝玥转头看向案头的《洗冤集录》,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轻轻颤动,想起江怜月昨日说的“漕帮祭典就在今夜”。
谢砚舟踏入验尸房时,身上还带着晨露的寒气。他昨夜在漕帮码头守了整夜,墨色官袍上沾着水草碎屑,腰间玉佩却擦得发亮——那是今早特意为见林姝玥而整理的。
“有什么发现?”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在看见林姝玥眼下的青黑时,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凶手用曼陀罗粉混在桂花糕中,制造幻觉后强行灌食,造成窒息假象。”林姝玥将瓷碟推到他面前,“但真正的杀人动机,是灭口。”她顿了顿,指向死者耳后的针孔,“透骨钉上的三叶草暗记,与江家商铺的绣纹一致。”
谢砚舟皱眉,指尖摩挲着瓷碟边缘:“江家祠堂昨晚走水了。”他从袖中取出半块烧黑的木牌,上面“江记银号”四字依稀可辨,“暗卫赶到时,祠堂已烧得只剩框架,唯有后墙的铸银模具痕迹未毁。”
林姝玥的瞳孔骤缩,想起昨夜在漕帮密室发现的碎玻璃模具:“江家果然在私铸假银。”她忽然想起江怜月说的女神像,“那尊断手像,恐怕是铸银的模子。”
“现在祠堂被毁,唯一的线索只剩漕帮祭典。”谢砚舟的目光落在她素色襦裙上,那里沾着少许验尸时的药粉,“今夜祭典,我需要你和怜月扮成漕帮弟子,混入人群。”
林姝玥挑眉,从牛皮包中取出两锭假银:“正有此意。不过在那之前——”她用银针戳了戳假银,针尖立刻变黑,“得先查清假银中的毒粉来源。”
巳时三刻,扬州风味香料铺的雕花木门被推开。
林姝玥戴着斗笠,素色面纱遮住半张脸,身后跟着扮成小厮的江怜月,后者发间的铃铛换成了漕帮的三叶草巾。
“客官要点什么?”掌柜的从柜台后探出头,目光在林姝玥腰间的牛皮包上停留。
“曼陀罗花,要晒干的。”林姝玥压低声音,取出一锭假银放在柜上,“还要些桂花粉,越细越好。”
掌柜的瞳孔骤缩,指尖在柜下轻轻一按。
林姝玥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作,银针已滑入袖中。
江怜月假装看货架上的香囊,实则用验尸笔记记下暗格位置。
“姑娘这银锭……”掌柜的捏着假银,声音发颤,“成色不太对。”
“哦?”林姝玥挑眉,忽然掀开面纱,“那你说说,哪里不对?”
掌柜的脸色瞬间惨白,认出她是大理寺的女仵作。他转身想跑,却被箫妄言堵在门口,折扇“啪”地展开:“江家的狗腿子,跑什么?”
香料铺后堂,暗格里堆满了曼陀罗花和乌头草,墙角的石臼里还残留着桂花粉与毒粉的混合物。林姝玥用银针挑起粉末,对着阳光细看:“和死者糕点里的成分一致。”
江怜月翻开暗格中的账本,手指在“漕帮祭典”条目上停顿:“八月十五夜,香料三车,送往祭台。”她抬头看向林姝玥,“是今夜。”
箫妄言晃着折扇凑近,扇面上新画的钟馗捉鬼图墨迹未干:“看来贺承想在祭典上动手脚。谢砚舟那家伙,怕是已经猜到了。”
林姝玥点头,目光落在账本最后一页的暗纹上。那是三叶草与桂花的交织图案,与漕帮死者红绳上的绣纹一模一样。
她忽然想起苏桃桃的面团小人,转身对江怜月说:“怜月姐,你回大理寺通知谢大人,我和箫小侯爷去城西糖画摊。”
“小心。”江怜月握住她的手,袖中掉出个小布包,“防烟粉,带着。”
林姝玥望着她眼中的关切,忽然想起第七卷中那个在乱葬岗害怕却坚持验尸的千金小姐。她握紧布包,点头:“你也小心,别靠近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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