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风带着最后的凉意掠过京城屋檐时,大理寺后院那棵梧桐树的叶子已落了大半。
林姝玥站在新宅址的工地上,看着工匠们将最后一根梁柱架起,鼻尖萦绕着新鲜木料与泥土混合的气息。
谢砚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披风带着他身上清冽的墨香覆上她肩头:“匠人说,半月内便能搭好主体结构。”
她转身,见他发间沾了片金黄的梧桐叶,伸手替他摘下:“方才桃桃还在念叨,说要在东厢房窗外种一排腊梅。”
话音未落,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箫妄言的咋呼声:“喂!那个搬砖的!轻点儿放,砸着本侯爷的脚了!”
林姝玥循声望去,只见箫妄言正叉着腰站在一堆青砖旁,锦袍下摆沾了不少泥点,显然是刚从某个角落“冒”出来。
苏桃桃端着个木盆从临时搭建的工棚里走出来,盆里盛着新绞的布巾,闻言白了他一眼:“小侯爷金贵的脚,还是离工地远些吧,仔细被石子硌着。”
箫妄言挑眉,几步凑到她跟前,折扇挑起她鬓边的碎发:“本侯爷这不是来监工吗?瞧瞧你们这院子搭得歪不歪。”
他忽然瞥见木盆里的布巾,伸手就想捞:“正好手脏了,借本侯爷擦擦。”
“去去去!”苏桃桃端着盆往后躲,“这是给工匠们擦手的,小侯爷要用,自己让小厮送帕子来。”
她转身走向工匠休息区,小辫子在脑后晃出活泼的弧度,腕间却空落落的——那枚蝴蝶糖画化成的铃铛,还躺在箫妄言书房的抽屉里。
箫妄言望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淡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谢砚舟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若真想帮忙,去城西码头盯着那批波斯玻璃,别让管事的给换了次品。”
“知道了知道了,冰块脸就会使唤人。”箫妄言挥了挥折扇,却没真的抱怨,反而整了整衣袍,“本侯爷这就去,保证弄来最透亮的玻璃,让桃桃的暖房比水晶宫还好看!”
他说着,又忍不住朝苏桃桃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大步离开。
林姝玥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对谢砚舟说:“你瞧他,如今倒是肯为桃桃跑腿了。”
谢砚舟握住她微凉的手,放进自己掌心暖着:“有些人的心意,总要绕些弯才肯显露。”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工地上忙碌的苏桃桃身上,“就像桃桃,嘴上嫌弃,却偷偷在箫兄的披风里缝了暖香袋。”
林姝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苏桃桃正低头给一件墨色披风缝着边角——那是箫妄言今早落在工地上的。
少女的手指在布料上穿梭,神情专注,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申时初刻,市集西头的糖画摊前。苏桃桃捏着几文铜钱,正犹豫着要不要买支凤凰糖画,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回头一看,竟是柳家小姐柳如眉,身边还跟着两个丫鬟,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苏姑娘,真是巧啊。”柳如眉款步走近,目光落在她空空的手腕上,“前些日子见你总戴着个铃铛,今日怎不戴了?莫不是丢了?”
苏桃桃攥紧了手里的铜钱,低声道:“收起来了。”
“哦?”柳如眉故作惊讶,“我还道是箫小侯爷送的呢。说起来,小侯爷近日总往大理寺跑,不知是迷上了验尸房的气味,还是……”她话未说完,便被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断。
“柳小姐,好雅兴。”箫妄言摇着折扇从人群中挤过来,径直站到苏桃桃身前,将她半掩在身后,“不知在此拦住我家桃桃,所为何事?”
柳如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温婉:“不过是偶遇苏姑娘,闲聊几句。倒是小侯爷,母亲正寻你呢,说是城东的玉铺新到了块好料子,想给你挑个玉佩。”
“我的玉佩多得能开铺子,不劳母亲费心。”箫妄言语气淡淡,忽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塞到苏桃桃手里,“给,你最爱吃的桂花糖糕,刚出炉的。”
苏桃桃愣住,看着油纸包上熟悉的糖画纹路,鼻尖忽然有些发酸。她下意识地抬头,却撞见柳如眉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讽。
“小侯爷对苏姑娘真是上心。”柳如眉轻笑一声,福了福身,“那我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她说着,带着丫鬟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还回头望了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人群渐渐散去,苏桃桃捏着糖糕,低声道:“小侯爷,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
箫妄言挑眉:“为何不该?本侯爷乐意!”他忽然凑近,声音压低,“难不成你也觉得,本侯爷该去陪柳小姐挑玉佩?”
苏桃桃猛地抬头,却见他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心中那点莫名的酸涩顿时化作气恼:“你想去便去,与我何干!”她说着,转身就往大理寺方向走,手里的糖糕被捏得有些变形。
箫妄言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她在别扭什么,就像他知道自己每次看见柳如眉靠近苏桃桃,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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