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雪粒子砸在大理寺的窗纸上沙沙作响。谢砚舟坐在案前,铺开宣纸,笔尖蘸着松烟墨,在砚台边缘轻轻刮了刮。
林姝玥捧着温热的手炉站在一旁,看他时而停顿思索,时而笔走龙蛇,烛光将他的侧影投在青砖地上,碎发被窗缝漏进的风吹得轻晃。
“给母亲的信,总该多写些近况。”谢砚舟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信纸上“姝玥”二字,嘴角不自觉扬起,“她老人家若知道我们年前便要回去,怕是要把扬州城的喜铺都逛遍了。”
林姝玥脸颊微热,手炉上的并蒂莲纹硌得掌心发痒。自穿越以来,她从未想过能在古代拥有这般真切的归宿感,谢府的雕梁画栋、谢母的慈眉善目,此刻都化作暖融融的一团,在胸腔里轻轻晃荡。
“要不要添些关于桃桃的事?”她凑近些,看他笔下流淌出俊逸的小楷,“箫夫人前日还说,待我们婚事成了,便要给桃桃和妄言办喜事。”
谢砚舟搁笔,转头看她,眼中笑意更深:“箫妄言那家伙,怕是要急得跳脚了。”他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耳垂时微微一顿,“等赵府的案子了结,我便向陛下请半个月的假,带你回扬州。”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扑棱棱”的声响,一只信鸽撞在窗纸上,随即跌进院内的雪堆里。林姝玥急忙推开窗,见信鸽腿上绑着油纸包,拆开后竟是镇北侯府的密信。
“是箫小侯爷的字迹。”她展开信纸,瞳孔骤然收缩,“赵府账房先生的尸检结果出来了,他并非坠井而亡,而是先被人用迷药迷晕,再推入井中淹死的。而且……”她抬头看向谢砚舟,“尸体指甲缝里有半片竹叶,与二夫人香囊上的竹叶一模一样。”
谢砚舟神色一凛,接过信纸扫了两眼:“立刻去赵府。”他起身披上大氅,又将林姝玥的披风系紧,“雪天路滑,你随我骑马去。”
戌时初,两人抵达赵府。府内灯火通明,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寂静。箫妄言倚在二门旁,折扇敲着掌心,见到他们时挑眉道:“来得正好,二夫人方才说要见你们,说是有‘重要秘密’要交代。”
“她人呢?”谢砚舟皱眉。
“在望月阁,说是要等月上柳梢头。”箫妄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府里的人,一个个都爱搞些玄虚。”
望月阁位于赵府后园,三面临湖,此刻湖面结着薄冰,月光洒在冰面上,映得阁内人影幢幢。林姝玥跟着谢砚舟拾级而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熏香,与王夫人厢房里的安神香极为相似。
二夫人独自坐在阁中,今日换了身素白襦裙,面上未施粉黛,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憔悴。她见到谢砚舟,忽然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大人救命!有人要杀我!”
林姝玥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红绳——正是与王夫人同款的“双生结”。心中警铃大作,她下意识握住谢砚舟的手腕,却触到他袖中藏着的匕首,这才想起他向来习惯在查案时携带兵器。
“你且起来,慢慢说。”谢砚舟退后半步,与二夫人保持距离,“谁要杀你?”
二夫人颤抖着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恐惧:“是……是云郎的哥哥!他说我害死了云郎,要替弟弟报仇!”
“云郎的哥哥?”林姝玥惊呼,“你是说,云安详还有双胞胎兄弟?”
二夫人点头,泪水大颗大颗往下掉:“当年我们三人一起长大,云郎是弟弟,哥哥叫云定,只是后来云定突然失踪了,云郎说他去了西域……直到昨日,我在花园里看到一个戴斗笠的男人,他袖口露出的竹叶刺青,和云定当年一模一样!”
箫妄言忽然插话:“所以,你怀疑是云定杀了账房先生,又想杀你灭口?”
“不止账房先生,王员外的案子说不定也和他有关!”二夫人抓住林姝玥的裙摆,“那位李姑娘用的控虫术,西域苗疆一带最是盛行,云定当年曾跟着波斯商人学过……”
林姝玥与谢砚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若真如此,那么王家村的“鬼杀”案与赵府毒杀案,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而二夫人和王夫人,不过是被云定利用的棋子。
“你可有云定的画像?”谢砚舟蹲下身,声音放柔,“或者,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
二夫人摇头:“我已经十年没见过他了,只记得他左眉尾有颗红痣,说话时喜欢摸袖口的竹叶刺绣……对了!云郎曾说,他们兄弟二人有个秘密联络点,就在城西的破土地庙里!”
就在此时,阁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重物砸在冰面上的声音。箫妄言快步走到窗边,只见湖面薄冰裂开一道缝,隐约有黑影在水下浮动。
“小心!”谢砚舟突然拔剑,将林姝玥护在身后。与此同时,一道青色人影破窗而入,手中短刀直取二夫人咽喉。
谢砚舟挥剑挡开,短刀与长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林姝玥趁机拽着二夫人滚到桌下,却见那人袖口露出半片竹叶刺绣,左眉尾果然有颗红痣——正是二夫人所说的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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