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箫妄言翻墙进来,怀里抱着个油纸包:“城西老妇说,用乌鸡血混着朱砂涂眉心,能驱走邪祟。”他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忐忑,“虽然这法子听起来荒唐,但……”
“出去。”谢砚舟头也不抬。
“谢砚舟!”箫妄言急了,“你守了三日,滴水未进,她若醒来看见你这模样——”
“她不会想看见我像个疯子。”谢砚舟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在静谧的喜房里砸出沉重的回响。
箫妄言看着好友眼下青黑如墨,胡茬刺破苍白的皮肤,突然想起十年前边塞战场上,谢砚舟抱着重伤的副将整夜未眠,也是这般模样。
“疯子就疯子,”箫妄言甩袖将油纸包砸在桌上,乌鸡血在黄纸上洇出歪扭的红痕,“你以为她想看见你活活熬死?”
谢砚舟没有抬头,指尖仍轻轻摩挲着林姝玥的掌心。窗外忽然飘进一片柳絮,落在她发间,像极了去年清明他们踏青时,她发间沾着的梨花瓣。
那时她笑着说“现代清明要踏青放风筝”,他问“风筝可是纸糊的鸟儿”,她便亲手糊了一只蝴蝶,线断时追着跑了整个草场。
“去把灯芯挑亮些。”他忽然开口。
箫妄言一怔,却见谢砚舟从袖中取出枚银哨,正是林姝玥父亲的遗物。金属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轻轻吹了吹哨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总说这哨子能召唤‘现代的援兵’,”他自嘲地笑,“如今看来,倒是我像个等援兵的傻子。”
现代医院,林姝玥在剧痛中醒来。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像极了古代更夫的梆子,她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突然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声唤“姝玥”。
那声音带着沉水香的气息,像极了谢砚舟。
“妈,”她抓住母亲的手,“我听见有人叫我。”
林母慌忙按响呼叫铃:“医生!我女儿说有幻听!”
林姝玥摇头,指尖摸索着枕头下的硬物——那是枚铜制火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床头。
金属纹路硌着掌心,竟与记忆中谢砚舟腰间的玉佩纹路分毫不差。
“是他,”她喃喃自语,“他在等我。”
林父皱眉:“谁在等你?囡囡,你车祸时手里攥着这个火折,医生说可能是肇事司机的……”
话音未落,林姝玥忽然看见病房窗户映出古代喜房的烛火。谢砚舟坐在床边,正用帕子擦拭她的指尖,银哨在他掌心泛着光。她想伸手触碰,却被护士按住。
“病人需要休息。”护士轻声说,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意识模糊前,林姝玥听见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七日之期,我等你归。”
卯时的晨光爬上谢砚舟的眉骨,他已经守了四日,锦袍皱得像揉烂的纸,唯有握着林姝玥的手始终未动。
苏桃桃端来新煎的养心汤,碗沿沾着几片从绣绷上摘的玫瑰花瓣——那是林姝玥未绣完的并蒂莲,如今花瓣枯萎,像极了她此刻的容颜。
“大人,喝些吧,”少女眼眶通红,“林姐姐说‘人是铁饭是钢’,你这样下去,等她醒来要骂人的。”
“钢是什么?”谢砚舟嗓音沙哑,目光却未从林姝玥脸上移开。他指尖轻轻抚过她唇畔,那里还留着昏迷前未咽下的玫瑰糖碎,“她总说些奇怪的词,什么‘钢筋铁骨’‘熬夜秃头’……”
苏桃桃鼻尖发酸,想起林姝玥教她用面团捏“现代机器人”的场景。那时阳光正好,少女蹲在大理寺后院,说机器人能“咻”地飞到天上,吓得小铃铛掉在面团里。
“许是现代的一种铁,”她勉强笑了笑,“就像大人的佩剑,又硬又亮。”
谢砚舟终于接过汤碗,却在触及瓷沿时愣住——碗底用朱砂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是林姝玥教苏桃桃画的“现代爱心”。他喉结滚动,将汤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却比不过心中的荒芜。
辰时三刻,箫妄言抱着一捆艾草闯进来,衣摆沾着露水:“西山上的野艾,据说能驱邪。”
他往香炉里添艾绒,浓烟顿时弥漫整个喜房,“那老太医说要安神香薰,我看这艾草比什么劳什子香都管用。”
谢砚舟被浓烟呛得皱眉,却在看见林姝玥睫毛颤动时,突然屏住呼吸。少女的指尖轻轻抽搐,像要抓住什么,却终究无力地滑落。
“她动了!”苏桃桃惊呼。
谢砚舟立刻俯身,却见林姝玥眉心渗出细汗,唇间呢喃着什么。他凑近去听,却听见她用陌生的语调念着:“解剖刀、显微镜、DNA……”
“这是她常说的‘现代凶器’,”箫妄言低声道,“有次我问DNA是不是新出的毒药,她笑了整整一盏茶功夫。”
谢砚舟没有说话,只是用帕子轻轻擦拭她的额头。艾草的气息混着她发间的沉水香,恍惚间竟让他想起一日,他们在乱葬岗查案,她抱着骷髅头说“这是最诚实的证人”,月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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