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舟在剧痛中醒来,指尖仍紧攥着林姝玥的手。他茫然望向窗外,阳光斜斜切进喜房,照在床头的合卺杯上——那是昨日苏桃桃新换的,杯沿还沾着未干的蜂蜜。
“大人终于醒了!”苏桃桃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屏风后转出,“您已睡了整整一日,张太医说……”
“为何用药?”谢砚舟的声音沙哑如砂纸,目光落在少女泛红的眼眶上。他注意到她发间的东珠步摇歪向一侧,那是林姝玥送她的及笄礼,此刻却像被揉皱的纸花。
苏桃桃的发间铃铛碎响:“对不起!是桃桃擅自做主在药里加了安神散……您七日未眠,眼白都红透了,若姐姐醒来见您这样……”
“罢了”。”谢砚舟打断她,目光落在桌上冷掉的粥碗。碗底的“心”形图案被粥糊住一半,像极了林姝玥画到一半的现代爱心。
他忽然想起她教苏桃桃画心时的场景,少女举着炭笔笑得眉眼弯弯:“桃桃,这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形状。”
“谢大人不怪桃桃?”苏桃桃抬头,看见谢砚舟指尖轻轻抚过林姝玥的眉骨,动作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
“她若在,也会这么做。”谢砚舟轻声道,指腹蹭过林姝玥唇角的蜜渍,“去把箫妄言叫来,我有话想与他说。”
林姝玥猛地从梦中惊醒,掌心全是冷汗。梦里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脸颊,带着沉水香的气息,像极了谢砚舟的泪。
她颤抖着摸向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湿润——分明是现实中的泪痕。
“怎么了?”林母推开门,手里端着温热的牛奶,“又做噩梦了?”
“妈,”林姝玥抓住母亲的手腕,“我是不是去过一个有青砖白墙的地方?那里有个人……”她顿住,脑海中闪过一袭白衣的模糊身影,“他总在我梦里哭,说我食言了。”
林母的手微微发颤,牛奶在瓷杯中晃出涟漪:“囡囡,那只是车祸后的幻觉……”
“不是幻觉!”林姝玥掀开被子,露出腕间的玉镯,“您看这个!我根本不记得买过,可它偏偏在我醒来时戴着,上面的并蒂莲纹……”她忽然哽咽,“和梦里那人腰间的玉佩纹样一样。”
林父闻声赶来,手里拿着本厚重的相册:“囡囡,你看这是你十八岁生日照,那时你还说要当‘古装剧法医’。”
相册里的少女穿着改良汉服,腰间挂着个皮质工具包,手里捧着本《洗冤集录》。林姝玥盯着照片,忽然想起古代谢砚舟的调侃:“现代法医竟爱读我朝典籍?”
“爸,”她指着照片中的工具包,“这个是不是和我车祸时攥着的火折一起找到的?”
林父沉默片刻,点点头:“警方说,这些东西可能来自同一处古宅遗址……”
箫妄言跨进喜房时,正看见谢砚舟用银匙捣碎栗蓉糕。阳光穿过他发间的银丝——那是昨夜突然生出的,在墨色锦袍上格外刺目。
“明日吉时是巳时三刻,”谢砚舟头也不抬,“你帮我看着点漏壶。”
“谢砚舟,”箫妄言按住他握匙的手,“桃桃说你醒后一直在捣糕,这已经是第三块了。”
“她爱吃。”谢砚舟继续捣碎糕点,碎屑落在林姝玥的袖口,“昏迷前她还说要吃新出的芝麻糖,说像‘现代的芝麻汤圆’。”
箫妄言喉头滚动,想起去年冬至,林姝玥蹲在厨房教厨娘包汤圆,糯米粉沾在鼻尖,说“现代冬至要吃汤圆,代表团团圆圆”。
他摸出袖中的琉璃珠串,那是今早苏桃桃硬塞给他的,说“姐姐说过,结婚要戴‘bling bling’的首饰”。
“她会醒的,”箫妄言将珠串挂在床头,“你看,桃桃把她的‘现代首饰’都搬来了。”
谢砚舟终于抬头,目光落在琉璃珠串上。七彩光芒映在林姝玥脸上,恍惚间竟让他想起她调试香水时的模样——那时她往琉璃瓶里滴玫瑰精油,说“现代香水讲究前调中调后调”。
“妄言,”他忽然开口,“若有一日我也像她这般睡去,你帮我把这半枚银哨放进棺椁。”他从枕下取出银哨,断裂处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她说这是‘现代警笛’,能召唤援兵。”
林姝玥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古代穿越”词条,鼠标光标在“梦境连接”“量子纠缠”等关键词上徘徊。
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火折,金属表面忽然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像极了古代喜房的窗棂。
“试试看。”她对着火折轻声说,“带我回去。”
火折毫无反应。她叹了口气,翻开父亲书房的古籍,却在《扬州府志》里看到一幅舆图——那上面标注的“谢府”位置,竟与她梦中的庭院分毫不差。
舆图边缘有行小字:“嘉靖三十七年,大理寺卿谢砚舟建宅于此,宅内遍植向日葵。”
“向日葵……”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舆图上的花田标记。记忆中闪过一片金黄,谢砚舟站在花田中,衣摆被风吹起,像极了现代电影里的慢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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