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华院的石榴树结了拳头大的果实,苏桃桃扶着廊柱数花苞,六月的身孕让她走几步便要喘气。
林姝玥端着酸梅汤从月洞门进来,见她裙摆扫过青石板上的苔藓,连忙快走两步:“当心滑,箫妄言今早还念叨让你少走动。”
苏桃桃接过白瓷碗,小匙搅着浮在面上的青梅,忽然撇嘴:“他就知道念叨,昨儿还说要给承欢缝虎头帽,针脚歪得能夹死蚊子。”
话虽抱怨,眼角却漾着笑意。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小腹,那里正有微弱的胎动。
廊外传来马蹄声,林姝玥掀帘望去,只见谢砚舟的贴身侍卫张诚策马停在垂花门前,玄色劲装的肩头沾着隔夜的露水。
“夫人,大人让小的回禀,扬州红袖阁绣坊那边有了新线索,吴小姐今日清晨在绣坊遇袭,大人已带人前往查看,让您不必担心。”张诚翻身下马,递上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笺。
林姝玥拆开信,谢砚舟的字迹一如既往的刚劲:“阿玥见字如面,扬州距京城两日脚程,此次查案需滞留数日。吴清芙遇袭事出蹊跷,周清远失踪案或与此有关。家中有你照料桃桃,我无后顾之忧。另:勿念,待中秋前必归。”
“两日脚程?”苏桃桃凑过来看信,忍不住咋舌,“谢大人昨日才动身去扬州,这还没到就出事了?”
她忽然捂住嘴,眼底闪过担忧,“那吴姑娘……她不是在扬州开绣坊吗?怎么会遇袭?”
林姝玥将信笺折好收进袖中,目光投向院外湛蓝的天空:“吴清芙在扬州经营红袖阁,周清远是江南学子,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绣坊附近,怕是脱不了干系。”
她想起半月前谢砚辞在御史台查案时,曾提及吴清芙的父亲曾任江南盐运使,与扬州地界多有往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御史台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谢砚辞正对着一卷《唐律疏议》批注,忽闻书吏通传:“谢公子,扬州送来一封急信,署名为吴清芙。”
他握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滴落在书页边缘晕开小团污渍。自母亲给他安排相亲之时,他便知道吴清芙是怎样的人,可他还是刻意避了所有与扬州相关的应酬,却不想她竟会来信。
信封拆开时,一方素白绫罗从中滑落,上面用银线绣着半幅寒江独钓图,江水波纹处用红线绣了个扭曲的“虎”字。
信笺上的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急促:“谢公子见字如面,周清远失踪前托我修补扇面,夹层中藏有此绣样。昨夜绣坊遇袭,歹徒点名索要‘虎纹之物’,特修书告知,望公子留意。”
谢砚辞指尖触到绣线背面残留的蜡油痕迹,想起林姝玥曾说周清远是个穷书生,靠替人抄书维生:“虎纹绣样?一个书生为何要藏这种东西?”
他将绫罗小心卷起,吩咐书吏:“备马,去易华院找姝玥。”
与此同时,扬州城西的红袖阁绣坊内,谢砚舟正蹲在地上查看打斗痕迹。青石板上的血迹已凝结成暗紫色,墙角倒着两个被制住的蒙面人,腰间都系着绣有虎头的革带。
“大人,后堂找到了这个。”张诚捧着个被劈开的檀木盒上前,盒内空空如也,唯有底部刻着极小的“山河”二字。
谢砚舟指尖划过刻痕,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周清远租住处找到的半张山水画卷,卷轴末端同样有类似的暗记。
“虎头革带、山河暗记,”他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去查扬州地界与‘虎’相关的江湖势力,尤其注意近半年在绣坊附近出没的团伙。”
暮色四合时,一封加急密信送到易华院。林姝玥展开信纸,谢砚舟的字迹带着几分急促:“虎字头巾团伙已承认受雇于人绑架周清远,因其持有某样‘信物’。吴小姐遇袭或因歹徒欲灭口,已将其暂护于扬州别馆。另:查得檀木盒内原为一卷山水图,恐已落入他人之手。中秋临近,我需留扬彻查,归期或延后两日。”
“江湖仇杀?”苏桃桃捧着肚子坐在软榻上,闻言惊呼,“周清远一个文弱书生,怎么会惹上江湖人?”
林姝玥将信笺放在烛火上焚化,火星溅落在铜制的香炉中:“或许那卷山水图里藏着什么秘密。”
她想起谢砚辞送来的绫罗绣样,红线绣的“虎”字与檀木盒的“山河”暗记,似乎都指向某个江湖组织。
深夜的易华院格外寂静,林姝玥替苏桃桃掖好被角,刚回到自己房中,就见谢砚舟斜倚在床头看书。
她惊讶地走近:“你何时回来的?不是说要延后两日吗?”
谢砚舟合上书卷,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玉镯:“扬州那边有了新动向,我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明日还需去御史台调阅江湖卷宗。”
他的声音带着倦意,却在看到她时亮了起来,“桃桃睡了?”
“刚睡下,还念叨着让你给承欢做拨浪鼓呢。”林姝玥替他卸下发冠,墨发如瀑般垂落,“扬州那边怎么样了?吴姑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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