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未明。金銮殿内烛火通明,百官按品阶分列两侧,气氛却比往常凝重数倍。
吏部侍郎王德海,此刻正跪在丹陛之下,老泪纵横,声嘶力竭。
“陛下!求陛下为老臣做主啊!老臣教子无方,小儿王腾确有行为不检之处,冲撞了二皇女殿下。二皇女殿下,她……她竟当众行凶,将小儿打得口吐鲜血,至今昏迷不醒!这与草菅人命何异?!”
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件染血的衣衫,高高举过头顶。
“陛下请看,这便是小儿昨日所穿衣物!二皇女殿下身为皇族,视我大闵律法如无物,视我等臣子性命如草芥!若不严惩,何以服众?何以正国法?!”
王德海一番哭诉,声情并茂,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有官员面露不忍,亦有官员目露愤慨,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王侍郎所言甚是,二皇女此举确实有失体统。”
“听闻那王腾平日也非善类,仗着家世横行霸道,许是咎由自取?”
“即便王腾有过,二皇女殿下乃千金之躯,岂能亲自动手,还下如此重手?”
御座之上,武英女帝面沉如水,凤眸微垂,看不出喜怒。她静静地听着王德海的控诉,以及朝臣们的议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冰冷的龙首雕刻。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大皇子顾成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母皇,儿臣有话要说。”
女帝抬眸,淡淡道:“讲。”
顾成面带忧色,语气却显得十分公允:“母皇,二皇妹昨日之事,儿臣亦有耳闻。想来二皇妹也是一时酒后失态,并非有意为之。凤宴阁毕竟是二皇妹的产业,王腾等人在其地盘滋事,言语冲撞,二皇妹年轻气盛,一时未能隐忍,情有可原。”
王德海闻言,更是悲愤交加:“大皇子殿下!犬子即便有错,自有京兆尹衙门处置!二皇女殿下怎能滥用私刑?!”
顾成叹了口气,转向王德海,温声道:“王侍郎稍安勿躁。本宫并非指二皇妹没有过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二皇妹身为皇女,更应以身作则,谨言慎行。此事,确实需要查个水落石出,给王侍郎一个交代,也给朝野一个说法。”
他话锋一转,重新面向女帝,“母皇,儿臣以为,此事关乎皇家颜面,更关乎大闵法纪的尊严。二皇妹是否有错,错在何处,王腾等人行为如何,都应交由三法司会审,明断是非,以儆效尤。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唯有秉公办理,才能彰显母皇您的圣明,才能让天下臣民心服口服!”
“大皇子所言极是!”
“恳请陛下明察!”
立刻有几位与大皇子亲近的官员出列附和,言辞间皆是“维护法纪”、“皇家典范”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句句不离要女帝“秉公办理”,实则将顾言欢推向了风口浪尖。
顾言欢昨日醉酒打人,本就是事实。如今被王德海当朝哭诉,再经大皇子这般“公正”一说,性质便严重了许多。若真交由三法司会审,少不得要脱一层皮,更会成为政敌攻讦的把柄。
女帝的目光在顾成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就在殿内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陛下!刑部急报!”一名刑部官员神色慌张地冲入殿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何事如此惊慌?”女帝眉头微蹙。
那刑部官员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回、回禀陛下……今晨……今晨在刑部大牢发现……大皇子侧妃杜氏……杜婉婷……自、自尽身亡了!”
“什么?!”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大皇子顾成脸色骤变,他踉跄一步,“婉婷……婉婷她怎么会……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母皇!婉婷她一向温婉柔顺,怎会自寻短见?!定有蹊跷!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恳请母皇彻查!定要还婉婷一个公道!”
他言辞恳切,双目赤红,一副痛失爱妃的悲痛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动容。
女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扫过顾成,又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官员。杜婉婷,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王德海的哭诉似乎都被这更惊悚的消息压了下去。
女帝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
“杜氏之死,着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共同查办,务必查清真相,不得有误!”
顿了顿,她的目光转向依旧跪在地上的王德海,以及神色“悲痛”的顾成,缓缓道:“至于二皇女顾言欢……”
“二皇女顾言欢,行为不检,有失皇家体统,着禁足于其紫阳殿一个月,闭门思过,罚俸半年。王腾等人挑衅在先,亦有其过,此事待其伤愈后再行论处。”
“陛下圣明!”王德海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此刻杜婉婷之死更为紧迫,,只能叩头谢恩。
顾成也敛去“悲痛”,躬身道:“母皇英明。儿臣只求尽快查明婉婷死因。”
南陵国使团下榻的驿馆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