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余威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箍着顾言欢的太阳穴。她在一片模糊的明黄色中睁开眼,雕梁画栋的紫阳殿顶映入眼帘,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御赐佳酿的醇厚与她自己偷藏的烈酒辛辣交织的复杂气味。
“殿下,您醒了?” 无双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端着一碗醒酒汤,缓步走到榻前。
顾言欢撑着手臂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昨夜凤宴阁上的种种如潮水般涌回脑海。王腾那张被暴打后求饶的脸,以及他最后落荒而逃的样子。
“母皇……如何处置的?”她接过醒酒汤,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无双垂眸道:“陛下圣谕,二皇女殿下禁足紫宸殿一月,罚俸半年。至于王侍郎之子王腾……”
她顿了顿,“陛下已派御医诊治,并赏赐了王家诸多药材绸缎以示安抚。对外宣称,是王公子自己酒后失足,与殿下无关。”
“呵。”顾言欢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辛辣的暖流自喉间滑入胃袋,驱散了些许寒意。
“酒后失足?母皇这手太极,打得真是炉火纯青。”
她将空碗递还给无双,眸光微冷:“王德海那老匹夫,倒是生了个好儿子,挨顿打还能给他爹换来如此‘殊荣’。无双,你去内务府支取些上好的补品,亲自给王侍郎送去,就说本宫感念他教子有方,特意送去给他压惊,顺便……‘好好’问候一下王公子的伤势,让他安心休养,本宫的‘关怀’,向来虽迟但到。”
“是,殿下。”无双立刻明白了顾言欢话语中的深意。
“杜婉婷呢?”顾言欢起身,任由无双为她披上一件外袍,“刑部大牢,也能轻易自尽?”
无双神色凝重了几分:“刑部来报,说是杜侧妃用发簪自尽。大皇子殿下……悲痛欲绝,已在陛下面前请旨,要求彻查,言语间,似乎暗指有人构陷。”
“构陷?”顾言欢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他顾成的人,死在了刑部,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我这个将人送进去的‘元凶’。”
她踱了数步,眼神幽深,“杜婉婷知道的秘密不少,她死了,对谁最有利?”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声:“启禀二皇女殿下,四皇女殿下求见。”
“让她进来。”顾言欢眉梢微挑,顾婕此刻前来,倒是在她意料之中,也正是时候。
顾婕一袭素雅的浅碧色宫装,款步走入,清丽的面容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色。“二皇姐,听闻你受了禁足,我特来看看。”
她的目光在顾言欢身上转了一圈,轻声道,“只是这杜婉婷死得蹊跷,恐怕会生出不少事端。”
“四皇妹消息灵通。”顾言欢示意她坐下,“本宫如今被困在这紫宸殿,寸步难行,许多事情,怕是有心无力了。”
顾婕立刻接话道:“二皇姐若信得过我,杜婉婷之事,我或可代为查探一二。毕竟,此事也牵连着大皇兄,若真有什么阴私,我也好早做提防。”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也正中顾言欢下怀。
“如此,便有劳四皇妹了。”顾言欢颔首,“杜婉婷此人,身份复杂,你查探之时,务必小心,莫要打草惊蛇,更要保全自身。”
“二皇姐放心,我晓得了。”顾婕起身,“你且安心在此‘静养’。”
顾婕走后,紫阳殿内又恢复了寂静。顾言欢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那股宿醉后的疲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无双,陪我出去走走。”
“殿下,陛下有旨……”
“就在这院子里,不出宫门。”顾言欢打断她。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料峭的寒意,却也格外清新。
后苑栽种着几株耐寒的梅树,此刻尚未到花期,只有光秃秃的枝桠在微风中轻颤。
顾言欢沿着卵石小径漫无目的地走着,思绪纷乱。她走到一处假山旁,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几株翠竹之前,在凝视着什么。
月白色的衣袂在晨风中微微拂动,清冷如玉的侧颜,不正是季微语?
顾言欢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她怎么会在这里?紫阳殿虽不禁宫人往来,但季微语的身份,若无要事,断不会轻易踏足此地。
难道……是来看自己的?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她自己掐灭。以季微语对“原主”的恨意,以及她重生后那清冷疏离的态度,绝无可能。
或许只是巧合路过。
就在顾言欢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打个招呼,或者干脆避开的瞬间,季微语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缓缓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季微语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映不出任何情绪。但在那片刻的对视中,顾言欢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错愕?或许是她看错了。
仅仅一息之间,季微语便收回了目光,没有丝毫停留,甚至连一个微微的颔首都欠奉,便径直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朝着与顾言欢相反的方向离去。
那背影带着一种决绝的疏离,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她的眼睛。
顾言欢站在原地,看着那抹月白色身影消失在月洞门的另一端,心中百味杂陈。
她知道,季微语恨她入骨,这种回避再正常不过。可不知为何,当那道身影真的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时,她的心头,就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轻轻划过,不深,却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痒痒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痕迹。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顾言欢低声自语然。
清晨的寒风吹过,带着梅枝的萧瑟。她忽然觉得,这紫阳殿的禁足,似乎比想象中更难熬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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