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拿着工作证、课表和那份沉重的档案,转身,一步一步,缓慢却稳定地离开了教导处。身后,陈国栋那热情得近乎虚伪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内。
西区旧教学楼,如同被繁华校园遗忘的角落。墙皮剥落得更加严重,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与主教学楼的窗明几净、设施先进相比,这里显得破败而压抑。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林墨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更添几分孤寂。
三楼,最东头。教室门上挂着一个歪斜的、写着“高三(七)班”的牌子,漆面斑驳。
林墨站在紧闭的教室门前。隔着厚重的木门,里面并非寂静,而是隐隐传来一种压抑的、混乱的声响——桌椅被拖动的刺耳摩擦、压低却充满戾气的争吵、肆无忌惮的哄笑、某种电子游戏音效的尖锐背景音……混合成一片无序的噪音。
他体内的意志火种,在这片混乱的噪音刺激下,微微加快了流转的速度,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如同磁石般的稳定力场,将试图侵入他心神的躁动一点点排开。守护印记深处,那缕力量藤蔓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战场”的气息,极其微弱地绷紧了一丝。
林墨没有立刻推门。他枯槁的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缓缓吸了一口气,吸入肺腑的依旧是污浊的空气,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吱呀——”
他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开的瞬间,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一股混杂着汗味、廉价香水味、食物残渣味和某种青春期躁动荷尔蒙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
教室内光线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盏日光灯管有气无力地亮着,投下惨白的光。桌椅东倒西歪,如同被风暴席卷过。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门口,目光各异——有毫不掩饰的挑衅、有冷漠的打量、有好奇的窥探、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带着深深厌倦的漠然。
教室后方,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松松垮垮校服的男生围在一起,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们兴奋而扭曲的脸,激烈的游戏音效正是从那里传来。旁边,两个女生正旁若无人地对着小镜子补妆,发出咯咯的笑声。前排,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瘦弱男生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身体微微发抖。角落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一脚踩在椅子上,正对着另一个畏缩的男生唾沫横飞地骂着什么,脏字如同连珠炮般喷出。
讲台上,更是触目惊心!
厚厚的粉笔灰覆盖了半张桌面,上面被人用红色的记号笔涂满了各种不堪入目的侮辱性涂鸦和脏话!一个被踩得稀烂、沾满污渍的粉笔盒歪倒在一边。而在讲台正中央,如同某种示威的“祭品”,赫然放着一个……
用过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篓!
里面的废纸、果皮、饮料瓶甚至疑似呕吐物的秽物满溢出来,流淌到讲台桌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整个教室,混乱、污秽、充满赤裸裸的恶意和挑衅!这哪里是教室,分明是一个被刻意放纵、用来“处理”麻烦人物和垃圾的……垃圾场!
死寂。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几个后排的男生笑得前仰后合,用力拍着桌子。那两个补妆的女生也掩着嘴,发出夸张的嗤笑声。踩在椅子上的高大男生停止了辱骂,抱着胳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和看好戏的表情,目光如同刀子般刺向门口那个枯槁的身影。
“哟!新来的‘病秧子’老师?”
“啧啧啧,这身板,风一吹就倒了吧?能拿得动粉笔吗?”
“喂!老头!看见没?你的‘宝座’和‘见面礼’!够不够‘惊喜’啊?哈哈哈!”
“滚回你的山沟沟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污言秽语如同冰雹般砸来,恶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林墨站在门口,枯槁的身体在哄笑声和恶臭中显得更加单薄。他深潭般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整个狼藉的教室,扫过那一张张充满恶意或麻木的脸,最后,目光落在了讲台中央那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篓上。
没有愤怒,没有退缩,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的目光,平静得如同暴风眼中心。
在无数道充满恶意的目光注视下,林墨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踏入了这片为他精心准备的“垃圾场”。他枯瘦的皮鞋踩在布满灰尘和污渍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脚步声,如同踏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他径直走向讲台,对那满桌的污秽涂鸦和流淌的秽物视若无睹。
在全班学生或嘲弄、或惊愕、或麻木的注视下,林墨伸出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抓住了那个肮脏恶臭的垃圾篓边缘!
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枯槁的新老师。
林墨面无表情,手臂上干瘦的肌肉绷紧,将那沉甸甸、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篓,稳稳地、一点一点地,从流淌的秽物中提了起来!
他提着那个肮脏的垃圾篓,如同提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转过身,面向全班。
深潭般的眼眸缓缓抬起,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每一张脸。那目光里,没有斥责,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平静和……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嘶哑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在死寂的教室里清晰地响起,压过了残留的游戏音效: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
他提着篓子,一步一步,走向教室后方那个空着的、同样沾满污渍的角落垃圾桶。每一步都踏在死寂的空气里,踏在每一个学生骤然加速的心跳上。
他将那个恶臭的垃圾篓,“哐当”一声,稳稳地、一丝不苟地,放进了属于它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转过身,再次面对全班。枯槁的身影站在污秽的教室中央,背脊挺得笔直。他抬手,用那枯瘦、还沾着污迹的手指,轻轻拂去讲台上最显眼处的一片果皮。
“现在,”他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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