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朗声道:“铁臂!”
“在!”
“把我们的‘开山大将军’抬上来!”
一声令下,几名壮硕的工匠合力抬过来一个巨大的三脚木架,足有两丈高。木架顶端,通过滑轮和麻绳,悬吊着一根碗口粗、长达丈余的铁杆。铁杆的末端,是一个由铁臂亲手锻造,经过反复淬火的、闪着乌光的螺旋钻头。
这便是朱雄英结合后世知识与当前技术,让铁臂打造出的“人力简易冲击钻”。
当地的官员和百姓,何曾见过这等怪物,无不惊奇地围了上来。
“选定井位!”朱雄英一声令下。张衡和墨玄机早已根据他们的推算,用罗盘和测杆,在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空地上画了个圈。
“此处地下六丈之内,必有活水!”墨玄机抚着胡须,自信满满。
“开始!”
随着铁臂一声怒吼,十名工匠分为两组,交替拉动麻绳。那沉重的铁钻被一次次地拉到高处,然后猛然落下!
“咚!”
一声巨响,仿佛战锤砸在地面,碎石飞溅。钻头在坚硬的地面上,竟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深坑!
“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河滩上回荡。每一次撞击,都让围观的百姓和官员们的心跟着一颤。他们看着那铁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地底深入。这比他们用锄头挖上一整天的效率还要高!
半个时辰后,钻杆已经深入地下三丈有余。拉绳的工匠早已汗如雨下,但没有一个人停歇。朱雄英亲自端着水碗,递到他们嘴边。
突然,一名负责清理井口碎石的工匠发出一声惊呼:“湿了!泥土是湿的!”
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继续!”朱雄英眼中精光一闪。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当钻杆深入到近七丈时,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股浑浊的泥浆,猛地从井口喷涌而出!
“出水了!出水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整个河滩瞬间沸腾了!灾民们、官员们、士兵们,全都疯了似的涌向井口。他们看着那股虽然浑浊但却源源不断的地下水,先是呆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倒在地,朝着井口的方向,朝着朱雄英的方向,嚎啕大哭,拼命磕头。那哭声中,有绝处逢生的喜悦,有压抑了太久的痛苦,更有对这位从天而降的皇太孙最真挚的感激。
陈知府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拉着朱雄英的袖子,老泪纵横:“神迹!殿下,这……这简直是神迹啊!”
朱雄英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铁臂!立刻安装龙骨水车!”
很快,一架架由格物司带来的,经过改良的链式龙骨水车被架设在井口。随着工匠们踩动踏板,一股股清澈的水流被源源不断地从深井中抽出,汇入一旁的临时水渠。
“英娘!”
“民女在!”
“立刻组织人手,将荞麦种子发下去!指导百姓,用这井水浸种、育苗!告诉他们,这荞麦两月便可成熟,今年的口粮,有救了!”
英娘带着几名农学博士,立刻在人群中忙碌起来。她用最朴实的语言,向那些麻木的灾民解释如何种植,如何节水。当百姓们接过那一袋袋沉甸甸的种子,感受到那活水的清凉时,他们空洞的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朱雄英和他率领的格物司团队,就像一股不可阻挡的旋风,席卷了整个江南旱区。
张衡和墨玄机的算学所,如同一双精准的眼睛,为救灾队指明了上百个最佳打井点。
铁臂的军工所,成了流动的兵工厂。他们不仅自己带来了十套“开山大将军”,更在当地组织招募铁匠,将技术倾囊相授,短短半月,便在苏州、杭州、嘉兴三府,复制出了上百套简易钻井设备。
宋应星则展现了他惊人的组织协调能力,将人员、物资、粮食调配得井井有条,确保了整个救灾行动的高效运转。
而朱雄英,这位皇太孙,没有一天待在舒适的知府衙门里。他每天都奔波在田间地头,挽起裤腿,和工匠们一起研究图纸,和百姓们一起挖掘水渠。他身上的华服早已换成了粗布衣衫,脸上晒得黝黑,手上也磨出了老茧。但他那双眼睛,却愈发明亮。
当地的官员和百姓,从最初的敬畏,到后来的惊奇,最终化为了发自内心的崇敬与爱戴。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孙贵胄,能与他们同食同劳,能用他们闻所未闻的“格物之学”,办成连神仙都办不到的事情。
“科技救国”这个新鲜的词汇,开始在茶馆酒肆、田间地头流传开来。人们或许不懂其中深意,但他们亲眼看到了:那些奇特的器械,比祈雨的法事管用;那些格物司的“博士”,比满口之乎者也的秀才们更能解决实际问题。
---
当江南旱情得到有效控制的奏报,再次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京师时,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