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高见!”王世贞抚掌大赞,“我王家愿出白银五万两,用以疏通朝中关节,并资助各地士子!”
“我陆家也出五万两!”
“我顾家……”
一时间,众人纷纷响应。他们所调动的资源,足以让任何一场战争为之侧目。
顾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朱雄英的鲜血。
“皇太孙……你还是太年轻了。”他喃喃自语,“这天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你忘了,这舟上,掌舵的究竟是谁!”
一场针对大明帝国继承人的无声战争,就在这湖光山色之间,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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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奉天殿。
如果说数日前的那场朝会是疾风骤雨,那么今日的朝会,便是阴风惨惨。
朱元璋刚刚坐上龙椅,通政司的官员便抱着一摞几乎有半人高的奏疏,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
“陛下,此乃昨日一日之内,由翰林院、国子监、六科给事中及各地致仕老臣联名呈上之奏疏,共计一百三十七封,皆是……皆是恳请陛下收回‘均田新制’成命。”
话音刚落,太子少师刘三吾便再次出列,这一次,他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反而是一脸的悲戚。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陛下!老臣昨夜一夜未眠,反复思量太孙殿下之新政,只觉心如刀绞,寝食难安!非是老臣固陋,实因此法乃是乱国之源啊!”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奏章,由内侍呈上。
“陛下请看,此乃老臣门生,应天府江宁县县令上呈的加急文书。自新制消息传出,不过两日,江宁县内便有数家佃户与田主起了争执,言说日后田租不得过四成,甚至有无赖之徒,公然要求田主退还往年多收之租,否则便要去告官!此风一长,民间契约精神荡然无存,乡里邻间必将仇怨丛生,天下从此多事矣!”
“陛下!”又一名御史出列,声音凄厉,“臣听闻,紫金山下,已有流民上千,听闻官府要分田,皆不去劳作,坐等天降家业。此等懒骨之风若成,我大明百姓,岂不都成了不劳而获之徒?国将不国啊!”
一时间,殿上群臣,凡是与士绅集团有染者,纷纷出列,或痛陈利害,或引经据典,或声泪俱下。他们不再直接攻击朱雄英,而是将矛头对准了新政可能带来的“恶果”。
他们的话术极其高明,将地主与佃户的矛盾,巧妙地描绘成了“民间失序”;将百姓对土地的渴望,歪曲成了“懒惰成性”。他们用一个个精心编造或夸大其词的“案例”,试图营造出一种新政未行,天下已乱的恐慌氛围。
这股巨大的压力,如山洪般涌向龙椅上的朱元璋。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水分,但如此整齐划一的反对声浪,让他也不得不心生忌惮。这些人,是帝国的官僚骨架,若是他们集体撂挑子,政令不出京城,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站在百官前列,沉默不语的朱雄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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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波诡云谲。朝堂之外,舆论的战场早已硝烟弥漫。
应天府最热闹的秦淮河畔,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不约而同地换了新的段子。
“话说前朝有个宰相,叫王安石,一心变法,要富国强兵。结果呢?青苗法,与民争利;市易法,搅乱商途。最后搞得是天下沸腾,民不聊生,为北宋的灭亡埋下了祸根呐!”
台下的茶客们,不少都是些读书士子,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先生说的是!祖宗之法,岂能轻易变动?”
“听说当今太孙殿下也要搞什么新政,怕不是要重蹈覆辙哦!”
而在街头巷尾,不知从何时起,孩子们开始传唱一首新的童谣:
“新犁头,会跑牛,耕了张家地,丢了自家愁。
官家说,分我田,梦里吃饱饭,醒来泪涟涟。
不要田,不要权,安安稳稳,胜过做神仙!”
这童谣编得极为歹毒,将新政描绘成一种虚无缥缈的幻想,劝说百姓安于现状,不要心生妄念。
更有甚者,江南大儒,以顾衍为首,联名发表了一篇《论纲常与恒产之辨》,文章引经据典,文采斐然,核心论点却只有一个:有恒产者有恒心。士绅的田产,是维系社会稳定的基石,是纲常伦理的载体。动摇田产私有,便是动摇“天地君亲师”的根本。
一时间,整个江南,乃至京城,都充斥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无数读过几年书的人,都被这股精心策划的舆论洪流所裹挟,开始真心实意地相信,皇太孙的新政,是一场将要毁灭大明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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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文华殿。
朱雄英静静地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这张地图上,不仅有山川河流,更用朱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一个个家族的名称和他们之间的姻亲、师生关系。一张无形的巨网,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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