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肆虐了一夜,黎明时分才渐渐停歇。清秋阁的荒院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白茫茫一片,更添几分孤寂清冷。主屋内,凤清歌裹着单薄的旧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夜未眠。
指尖摩挲着贴身藏匿的边关地图,那粗糙皮纸的触感和“黑风崖”三个朱砂大字带来的灼痛感,让她毫无睡意。三叔凤远川深夜赠图的举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是试探?是利用?还是真如他所说,因着对胞兄凤子陵的情分,给予她这个侄女一丝微弱的希望?
无论动机如何,这份地图是目前唯一的、指向胞兄下落的线索!黑风崖,崖下溶洞暗河……哥哥,你是否真的被困在那里?凤清歌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她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积攒力量,才有机会去那个龙潭虎穴一探究竟!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红玉昨日送来的那点“份例”,在寒冷和饥饿面前,杯水车薪。劣质的黑炭烧起来烟雾呛人,热量却微乎其微。一小袋陈米,煮出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至于那包干姜甘草,更是聊胜于无。
柳如眉的慢性绞杀,在祖母赵老夫人的默许下,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清晨,春桃和夏荷两个丫头,磨磨蹭蹭地端着一个托盘来到主屋门口。托盘上放着一碗能数清米粒的稀粥和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两人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轻慢和畏惧,昨日的惊吓犹在,但夫人的命令又不敢不从。
“大……大小姐,早膳……”春桃的声音细若蚊蚋,不敢抬头。
凤清歌拉开门,寒风卷着雪沫灌入。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锐利,扫过那寒酸的托盘,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放下吧。”
春桃夏荷如蒙大赦,放下托盘就想溜。
“等等。”凤清歌的声音不高,却让两人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炭火不足,屋内寒冷。去大厨房,再领些炭来。”凤清歌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春桃和夏荷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为难和一丝幸灾乐祸。春桃壮着胆子,小声道:“回……回大小姐,张妈妈说了,各院的份例都是定好的,咱们清秋阁的炭……昨日已经领过了。”
“份例?”凤清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侯府嫡长女,冬日取暖的炭火份例,就是每日这半筐连烟都压不住的劣炭?连三等丫鬟的份例都不如?是张妈妈克扣中饱私囊,还是……府里改了规矩?”
她上前一步,目光如同冰锥,刺向春桃:“你去告诉张婆子,要么,按规矩足额送来上好的银霜炭。要么……”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森然,“我不介意去松鹤堂,当着祖母的面,好好问问,这侯府的规矩,是不是专门用来苛待嫡女的?再顺便……‘请教’一下张妈妈,她那‘下三路’的湿痒,可好些了?需不需要我再给她‘扎’几针,去去火?”
“下三路”、“扎几针”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春桃和夏荷浑身一哆嗦!张婆子被吓得魂飞魄散、当众出丑的样子历历在目!两人脸色瞬间煞白,再不敢有丝毫犹豫。
“奴……奴婢这就去!这就去!”春桃连滚爬地跑了,连托盘都忘了拿。夏荷也吓得跟着跑了。
凤清歌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眼神冰冷。立威,需要持续的压力。柳如眉想用软刀子割肉?她就逼她的人先乱起来!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春桃就哭丧着脸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抬着炭筐的粗使婆子。炭筐里依旧是那种呛人的劣质黑炭,只是分量比昨日多了些。
“大小姐……张、张妈妈说……银霜炭都紧着老夫人、侯爷和夫人院里用,实在……实在匀不出来。只……只能多给些这种……”春桃声音发颤,不敢看凤清歌的眼睛。
凤清歌没有发怒,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筐劣炭,又看了看春桃惊恐的脸。片刻后,她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你叫春桃?是家生子?爹娘都在府里当差?”
春桃一愣,不明白大小姐为何突然问这个,下意识点头:“是……奴婢爹是外院马房的管事刘三,娘是浆洗房的王婆子……”
“很好。”凤清歌点了点头,转身回屋,片刻后拿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出来,递给春桃,“把这个,交给你爹。告诉他,仔细看看,若觉得有用,明日午时,让他到清秋阁后角门等我。”
春桃懵懵懂懂地接过那张纸,入手有些粗糙,像是从什么账本上撕下来的。她不敢多问,也不敢看,只觉得大小姐的眼神深不见底,让她莫名心悸。
“去吧。”凤清歌挥挥手。
春桃如蒙大赦,攥着那张纸,飞快地跑了。
凤清歌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幽深。她给春桃爹刘三的,正是昨夜在书房外等待潜入时,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前世对财务的敏锐,在脑中迅速复盘并默写下来的、大厨房近三个月采买劣质炭的账目和实际支出的巨大差额!其中几笔大额亏空,指向性极其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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