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毫不留情地拖拽着,哭嚎与挣扎在冰冷的廊柱间回荡,最终消失在通往祠堂的幽深路径上。寿安堂正厅内,死寂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轻响。赵老夫人颓然跌坐回主位,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疲惫与失望。她浑浊的目光扫过肃立的三房夫妇,最终落在低眉顺眼的凤清歌身上,复杂难辨。
“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啊……”她喃喃着,声音干涩沙哑,“我老了,竟被蒙蔽至此!让这等……这等蠹虫,险些蛀空了侯府百年的基业!”龙头拐杖重重顿地,宣泄着无力回天的愤怒。
凤远川沉声道:“母亲息怒,保重身体要紧。所幸发现及时,尚未酿成大祸。林氏定当竭尽全力,理清账目,肃清积弊。”
林氏连忙上前一步,福身道:“母亲放心,儿媳定不负所托。只是……”她面露难色,恰到好处地停顿,“府中人事盘根错节,尤其大房旧仆,恐一时难以理顺,还需母亲多加支持。”
赵老夫人疲惫地挥挥手:“你只管放手去做!谁若不服管教,家法处置!这侯府,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她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此事,到此为止!莫要再对外声张!尤其是……子谦那混账事!谁若传出去,坏了侯府名声,我决不轻饶!”这是最后的遮羞布。
“是,母亲(老夫人)。”众人齐声应诺。
就在这时,二夫人周氏带着女儿凤如霜走了进来。周氏脸上堆着关切,眼底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哎哟,母亲,您可千万保重身子!听说大嫂……唉,真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等事!可把您气坏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去瞟凤清歌,带着审视。
凤如霜则毫不掩饰她的恶意,尖细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嫉妒:“祖母,您可别气坏了!有些人啊,就是命硬克亲!克死了亲娘,克走了亲哥,现在连继母都克倒了!我看啊,她就是侯府的扫把星!指不定下一个克谁呢!”她恶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针,直刺凤清歌。
“放肆!”赵老夫人正满心烦躁,闻言怒斥,“霜丫头!谁教你这等刻薄言语!还不向你姐姐道歉!”
“我没错!”凤如霜梗着脖子,满脸不服,“祖母偏心!她一个克星凭什么……”
“住口!”凤远川厉声打断,目光如电,“再敢胡言乱语,家法伺候!”他久经沙场的气势勃发,瞬间震慑住了凤如霜。周氏也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扯女儿的袖子,假惺惺地赔笑:“三弟息怒,霜儿年纪小不懂事,胡说的!清歌,你别往心里去啊!”
凤清歌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被辱骂的愤怒,只有一片冰雪般的平静。她看着凤如霜,声音清冷:“二妹妹慎言。克亲之说,无稽之谈,更乃大不敬。若再口无遮拦,恐祸从口出,累及自身。” 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却让凤如霜莫名感到一股寒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好了!都少说两句!”赵老夫人烦躁地挥挥手,“远川,林氏,你们先去忙吧。清歌留下。周氏,带霜儿回去,好好管教!”
众人散去。厅内只剩下赵老夫人和凤清歌。
烛火跳跃,映照着老夫人疲惫而复杂的脸。“清歌,”她声音低沉了许多,“今日……委屈你了。” 这句迟来的“委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凤清歌垂眸:“孙女不敢。祖母主持公道,孙女感激不尽。”
“柳氏……是罪有应得。”赵老夫人叹了口气,“但谦儿终究是你父亲的长子,雪儿也即将议亲……侯府的体面,还得维系。” 这是在暗示凤清歌,到此为止,不要再深究凤子谦的丑闻。
“孙女明白。”凤清歌声音依旧平静,心中却一片冷然。体面?侯府的体面,是用原主和她胞兄的血泪换来的吗?
“你……是个懂事的。”赵老夫人似乎松了口气,从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这个,你拿着。算是……祖母的一点补偿。回去好生休养,莫要多想。”
“谢祖母赏赐。”凤清歌接过镯子,入手冰凉温润,却暖不了她的心。这镯子,不过是堵嘴的封口费。
回到清秋阁,林氏派来的得力管事嬷嬷已经等候多时,送来了崭新的被褥、衣物和几样精致的点心,并传达了林氏的话:以后清秋阁的用度,按嫡长女份例实额发放,若有短缺,可直接去寻她。三房的善意,清晰而坚定。
荷露一边欢喜地收拾东西,一边愤愤不平:“小姐,二房那个如霜小姐,嘴巴也太毒了!您刚才就该让老夫人狠狠罚她!”
凤清歌摩挲着那枚生母留下的、散发着清冽药香的素色荷包,眼神幽深:“跳梁小丑罢了,不必理会。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她拿出那几张从李福处得来的画页,指尖抚过胞兄凤子陵稚嫩的笔迹——“望月峰”、“揽月亭”、“寒潭洞”。
“荷露,想办法打听清楚,‘望月峰’在何处?离京城多远?如何前往?” 这是寻找哥哥的关键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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