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喧嚣:短暂的应酬与核心的会面
杨靖端着酒杯,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郡王仪态,在喧嚣的宴席间从容应对。他像一位高明的琴师,指尖轻拂过各根琴弦,与高丽使者互道“睦邻友好”,对倭国使者的敬畏微微颔首,接受本地豪族的恭维,又与几位昌隆号核心大掌柜低语几句。然而,他的心神始终聚焦在今晚必须“深谈”的两位关键人物身上。
杨靖终于踱步到高俅面前。这位大宋太尉正被一群官员簇拥着,脸上是标准的官场笑容,眼角总是不经意的瞟向杨靖的身影。“高太尉!”杨靖笑容满面地举杯,“太尉亲临,蓬荜生辉!此番劳烦太尉奔波,本王心中甚是不安,敬太尉一杯,聊表谢意!”
高俅立刻堆起更盛的笑容,姿态放得极低:“郡王折煞下官了!能奉旨为郡王与王妃贺喜,乃下官莫大荣幸!官家闻郡王大婚,龙心甚悦,特赐诰命金册,恩宠无双啊!恭贺郡王与王妃琴瑟和鸣,福泽绵长!” 两人酒杯相碰,一饮而尽,表面功夫滴水不漏。
杨靖顺势将高俅引至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却锐利如刀,声音也压低了三分:“太尉,你我相交日久,有些话便直说了。汴京与登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昌隆号每年送往汴京的‘分润’,太尉操持京中粮、盐诸务的‘便利’,皆是维系你我情谊的纽带。本王所求,不过登州一方安宁,昌隆商路畅通,太尉所求,亦不过富贵安稳。此乃双赢之局,太尉以为然否?”
高俅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连忙应道:“郡王所言极是!下官深以为然!下官在汴京,定当竭力维护此等互惠互利之局面!”
“互惠互利,贵在诚心。”杨靖语气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前番江南之事,太尉处置得当,及时‘清理’了那些攀咬构陷、意图搅乱大局的狂徒(指宋江等人),又‘热心’地将那狂徒的胡言乱语‘誊抄’一份送来警示,这份‘情谊’,本王记下了。” 他刻意加重了“誊抄”二字,目光如炬,直视高俅双眼。
高俅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杨靖果然洞悉了他那份誊抄供状的小心思。此刻被杨靖点破,无异于被剥开了画皮!他脸上笑容僵住,连忙辩解:“郡王明鉴!下官…下官绝无他意!只是觉得此等狂悖之言,郡王当知晓一二,也好早做防备……”
“防备?”杨靖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本王行事,光明磊落,何惧宵小狂吠?倒是太尉,需谨记一点:有些东西,拿在手里是‘情谊’,若想以此做些文章,那便是…引火烧身了。” 他轻轻拍了拍高俅的肩膀,力道不重,却让高俅心头剧震!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杨靖话锋一转,语气又缓和下来,如同毒蛇收起了獠牙:“不过,太尉此番辛劳,本王亦是知晓。昌隆号远洋船队刚归,带回不少南洋稀罕物什,香料、象牙、宝石、玳瑁……皆是汴京贵人趋之若鹜之物。本王已命人备下厚礼,稍后便送至太尉下榻之处。还望太尉回京后,在官家面前,为登州美言几句,莫让那些捕风捉影之事扰了圣听。至于昌隆号在汴京的买卖,尤其是这些新奇的海外之物,更要仰仗太尉多多费心,疏通关节了。另外,以后若有时机登州这边欢迎高太尉安家”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高俅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敲打的恐惧,更有对巨大利益的贪婪。他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郡王放心!下官省得!省得!江南之事早已了结,绝无后患!昌隆号的买卖,下官定当尽心竭力!必让登州珍宝,名动汴京,财源滚滚!” 一场充满算计与威胁的利益交换,在看似和谐的碰杯中完成。
摆脱高俅,杨靖径直走向主位。吴乞买早已等候多时,两人目光一触,无需多言。
“谙班勃极烈殿下,”杨靖郑重一礼,“请移步一叙?”
吴乞买颔首:“正有此意。” 两人在严密护卫下,穿过喧闹的人群,来到守卫森严、四面环水的听香水榭。亲卫守住唯一通道。
侍女奉上香茗后退下。水榭内只剩下二人。窗外水波映着灯火,气氛肃杀而凝重。
吴乞买开门见山,声音低沉有力:“郡王大婚,国主陛下与本王备下重礼。其一,珠玉金银,聊表心意。其二,亦是最大的诚意:自即日起,大同府、朔州两地之民政、商路、赋税征收(除上缴金国定额外)及非核心防务协理事宜,全权委托郡王代为经营!金国只保留象征驻军及最终裁决权。此乃陛下亲命,一为贺郡王新婚,二为彰金登同盟之坚不可摧!”
这份“贺礼”的分量,杨靖心知肚明!大同、朔州是连接草原与中原的咽喉,财富与战略要地!金国此举,是将巨大的财源和西北影响力直接送到他手上,示好之意无以复加,更是将他深度绑定的信号。
杨靖肃然拱手:“岳父大人与殿下厚爱,杨靖感激涕零!此重托,杨靖必竭尽全力,使两地物阜民丰,成为金登之间最坚实之纽带与钱粮支柱!” 他强调了“钱粮支柱”,点明自己看重的核心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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