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面太过震撼,哪怕是当局者迷的老太太也在那时,体会到了旁观者清的感受。她目光微垂,有些安静。
“祖母,澜川和时勉如今已过二轮童子试,若再能过三轮,优秀者就有可能有官职在身。皆时若有嫉妒之人借戋园之事攻讦,岂非辜负了晚辈们立志兴复景家的辛苦?断景家的前途?”
这段时间以来,景澜川记着慕云舒的交代,每每晨昏读书之时,都会来到祖母的墙外,无论是秋叶飘飘,还是冬雪漫漫,是晨曦微阑还是日暮黄昏。
那肖像景屿承的朗朗读书之声,无数次让老太太恍惚,好似那面墙外,自己疼爱的三房长孙,仍旧明媚地活着。
老太太目光中有泪光闪烁,心中悲伤漫了上来。
“这些年来,景家内部混乱不堪,戋园亦是在那时越来越混乱。大哥屿承接手,尽心竭力地想要复兴景家,可奈何景家破败落寞太甚,银钱空缺太大,这才逼得大哥不得不外出巡查外铺,才遭此横祸。
这其中,戋园女子的花销账目,就几乎占了全部花销的三分之一,胭脂水粉、裙钗头面,万两起先。祖母,你想想行舟,他如今年方才四岁,却在两岁时就没了父亲。
可祖母还记得大哥心中所愿,身赴所为吗?”
老太太心中最是偏宠景屿承,大夫人每每带着行舟去伫云堂,老太太都不愿意行舟离去,那眉眼之间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像极了屿承。
想到自己最爱的孙子就是因为景家太过不堪才没了性命,以至于让小小曾孙没了父亲,老太太心中滚滚落下泪来,望着下面跪着的戋园女子都不满了几分,当即怒喝指着她们道
“都是你们这些贱女人,都是你这个孽障,花空了我们景家的内部,才害死了我的屿承,都赶走,都赶走,一群祸害,死了都是活该。”
三太太听得也是泪花闪烁,那个英年早逝的儿子,何尝不是她心中的痛?
三爷眉眼间也聚拢着淡淡的哀愁,轻轻拍着三太太的背,表示安慰。
景修俨的心中也泛起了阵阵的酸楚。
那个意气风发,明媚阳光的大哥,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苏红雪听得也难过,掩着帕子轻轻拭泪,想到这个弟弟,曾经为了景家所做的努力,她如何不动容?更是可怜行舟和雅,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庇佑,为人母者,最是心疼怜惜。
大爷见整个堂中都笼罩在了片哀伤当中,当即不乐意了,把桌子上的杯盏给拂了下来,碎裂之声打破了沉浸在悲伤中的众人。
大爷道:“娘,屿承的死,虽然可惜,但是跟我的戋园能有多大关系?娘如今这是有了孙子、曾孙,就不顾儿子的死活了吗?娘,难不成哪一日我也被慕云舒给逼死了,你才能如此的怜惜我吗?”
老太太回过神来,屿承毕竟已经去了,澜川和行舟如何再像,也不是真的屿承,可大爷还在,有些人已经护不住了,难道还要让活着的人也痛苦?
老太太带着几分啜泣,语气柔和了些,看向慕云舒道
“我知你是为了景家好,可他都到了这个年岁,也没别的念想,不如严加看管,再行缩减,只当全一全他对这些女子多年来的一份恩义,自不自愿的,终归是跟了他这么久。”
“不行!”慕云舒再次坚定地拒绝了。
大爷快疯了,张牙舞爪:“慕云舒,你别太过分?真的无法无天了?”
戋园女子也跟着啜泣,一时莺莺呖呖皆是哭声。
慕云舒却扫了眼自己的位置,采薇还没回来。她顿了下,仰头道
“祖母,并非是我不留情面,而是这些女子,忠贞不足、浪荡有余,鲜廉寡耻、人尽可夫,早已不单单是大爷的女人了。”
“你说什么?”大爷再也忍不住,手哆嗦着指向慕云舒,气的老脸通红,怒骂道:“你这个贱人,你......你才是浪......”
“大伯,请注意你的言辞。”
景修俨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顶天立体,犀利的眉眼如狼似虎。
大爷忌惮,没敢真的骂出口,却气的抖如落叶,吼道:“谁教你这么污蔑的?”
老太太也急道:“云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采薇悄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个小东西。
慕云舒走了过来,从采薇的手中接了过来,捏在手心,先用袖子给盖住了。
慕云舒凝眸道:“祖母,你可知,在戋园的小厮,喊戋园叫什么吗?叫春风楼。你可知是为何?”
老太太没说话,慕云舒顿了下,继续道:“春风楼是星都有名的青楼,楼中女子,皆是以卖笑为生,浓妆艳抹、脂粉俗香。为什么戋园的胭脂花销,一直都很大,就是因为戋园犹如春风楼,女子皆是红袖招,以艳丽浓香,招恩款客,花销自然大。”
“你胡说八道,我们没有。”跪着的戋园女子皆勃然变色,急忙辩解。
满堂之中,却皆是哗然。
三爷和三太太相互对视了眼,相互交织的皆是不可思议。
三太太忍不住,这下三爷连按都没按住,唰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厉喝道
“什么?戋园成了青楼?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天啊,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们景家的女眷还有的活吗?别人岂非认为我们景家女子皆是卖笑之辈?而且私营娼坊,那可是重罪。别说澜川时勉没做官的,就是修俨和砚狄做了官的,都得下大狱。
你们,你们这是想害死景家啊!”
之所以叫暗娼,就是未经官方许可,私自交易的说法。它见不得光,自身也就越危险。
这些戋园的女子虽不是景家人,却属于景家奴,被人发现他们私自交易揽客,挂的就是景家的名头,一旦被人揭发出来,那就是灭顶之灾。
景修俨单手负在身后,表情凝重。
时勉可是苏红雪的儿子,她更是淡定不了,气的她当即就站起了身,面红耳赤地喝道
“好一群不要脸的小娼妇,拿着景家的银钱不说,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看来,莫说留下,个个都该如蓉娘一般,溺死在池塘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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