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金狗——!” 种谔第一个嘶吼出声,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
“杀——!!!” 韩世忠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刀锋在昏暗的油灯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
“杀!杀!杀——!!!” 数十名将领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齐声怒吼!吼声汇聚成一股狂暴的声浪,几乎要掀翻这粗犷厅堂的屋顶!铁甲铿锵!刀剑出鞘的寒光连成一片!
种师道看着眼前这群被彻底点燃、如同出闸猛虎般的西军将领,眼中那深沉的死寂终于被一股决绝的火焰取代!他猛地抓起条案上那卷染血的帛卷,高高举起!如同举起一面染血的战旗!
“好!” 炸雷般的吼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
“鄜延军!环庆军!所有能上马的!即刻整装!一人双马!带足五日干粮!箭矢能带多少带多少!”
“种谔!”
“末将在!” 种谔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你为先锋!率本部轻骑!给我星夜兼程!直扑太原!记住!” 种师道的声音如同冰刀,狠狠扎进种谔的耳膜,“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钻山沟!趟冰河!哪怕把马跑死!把人累死!也得在粘罕合围太原之前!给老子把兵锋——插到太原城下!”
“末将——遵令!!!” 种谔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没有任何废话,猛地抱拳,转身如同旋风般冲出厅堂!
“刘光世!曲端!”
“末将在!” 两人齐声应诺!
“环庆、泾原步军主力!紧随其后!给老子用两条腿跑出四条腿的速度!粮草辎重!老子亲自押后!沿途州府,胆敢延误一粒粮!一支箭!老子先砍了他!再砍转运使!”
“末将遵令——!”
“吴玠!韩世忠!”
“末将在!” 两个年轻骁将眼中战意熊熊!
“熙河、秦凤骑军!随本帅中军行动!为大军后翼!沿途收拢溃兵!征发粮秣!但有敢趁乱劫掠、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末将遵令——!”
一道道军令,如同冰冷的铁流,从种师道口中迸发而出!清晰!决绝!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与时间赛跑、向死而生的疯狂!
“都听清楚了?!” 种师道最后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
“听清楚了——!!!”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那还杵着等开饭吗?!” 种师道猛地一脚踹翻身前的条案!沉重的条案轰然翻倒!堆积的军报、令箭、粗陶油灯稀里哗啦摔了一地!灯油泼洒,瞬间被地上的血泊浸染,燃起一小片幽蓝跳跃的火苗!
“给老子——滚!!!”
“喏——!!!”
数十名将领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推出,轰然转身!铁甲铿锵!脚步如雷!带着滔天的杀意和无畏的决绝,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汹涌地冲出厅堂大门,瞬间汇入门外那片被战鼓、嘶吼、马蹄声彻底点燃的、混乱而狂暴的战争洪流之中!
厅堂内,瞬间空荡。
只剩下翻倒的条案,泼洒的灯油,燃烧的幽蓝火焰,地上那滩刺目的血泊,以及那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还有,依旧凝立在原地,如同亘古磐石的种师道。
他缓缓弯下腰。那只布满老茧和刀疤的手,伸向地上那盏被踢翻、灯油泼洒却依旧倔强燃烧着的粗陶油灯。幽蓝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他沟壑纵横、如同刀劈斧凿的脸。
他端起油灯。
昏黄摇曳、带着幽蓝边缘的火光,照亮了他脚下那片粘稠的、混合着灯油和血污的暗红。
也照亮了那卷被他再次捡起、紧紧攥在手中的染血帛卷。
“城在人在…城亡国亡……”
他低语着,声音沙哑低沉,如同古老的战歌。
然后,他猛地转身!
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一步踏出这血腥弥漫的厅堂!
门外,寒风凛冽如刀!
天边,终于撕开了一丝微弱的、惨淡的鱼肚白。
在这微弱的天光下,整个延安城东,已是一片沸腾的、钢铁的海洋!
无数黑色的、棕色的、栗色的战马被从马厩中牵出,暴躁地喷着白气,铁蹄不安地刨着冻土!骑士们沉默而迅疾地翻身而上!铁甲在晨曦中泛着冰冷的幽光!长矛如林!弓弩上弦!一张张被风霜和战火刻下印记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表情——冰冷的杀意,和赴死的决绝!
没有喧哗!没有鼓噪!只有战马粗重的喘息!铁甲铿锵的碰撞!兵刃出鞘的轻吟!汇成一股低沉而恐怖的战争轰鸣!
种谔一马当先!他身后,是数百名同样沉默如铁的鄜延军轻骑!如同出鞘的黑色利箭!箭簇,直指北方!
种师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衙门口的高阶之上。
他手中那盏粗陶油灯,在凛冽的寒风中疯狂摇曳,却倔强地燃烧着。
他高高举起那卷染血的帛卷!如同举起一面染血的战旗!迎着东方那抹惨淡的曙光!
“西军——!”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裹挟着数十年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和无边悲怆,如同龙吟,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响彻在每一个西军将士的耳畔!
“开拔——!!!”
“吼——!!!”
回应他的,是数千铁骑压抑到极致后骤然爆发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怒吼!
“驾——!”
种谔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狂飙而出!
“驾!驾!驾——!”
铁流!真正的钢铁洪流!瞬间启动!
数千匹战马同时发力!铁蹄践踏着冻土!如同密集的、狂暴的惊雷滚过大地!整个延安城都在马蹄的轰鸣中颤抖!泥泞的雪沫混合着冻土碎块,被狂暴的铁蹄高高扬起!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灰黄色的烟尘!
烟尘之中!铁甲如林!寒光闪烁!如同一条沉默而狂暴的黑色巨龙!撕裂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带着滔天的杀意和无畏的决绝!裹挟着那卷染血的诏书!向着北方!向着那片被粘罕铁蹄践踏、被血与火笼罩的死亡之地——
太原!
狂飙而去!
种师道站在高阶之上,手中油灯的火苗在铁骑卷起的狂风中疯狂摇曳,几近熄灭。他高大的身影在漫天烟尘和微弱晨光中凝如铁铸,鹰隼般的目光穿透烟尘,死死锁定北方。
风,卷起他银白的须发,如同战旗猎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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