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外,修罗杀场。
完颜宗翰的咆哮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中。三面受敌,军心大乱!前有张宪、王贵率领的岳家军残部如同出闸的复仇凶兽,从城门豁口汹涌而出,带着刻骨的仇恨,悍不畏死地撞入金军前阵!这些刚刚经历了主帅阵亡之痛的战士,眼中早已没有生死,只有杀戮!他们用牙齿撕咬,用断刃劈砍,甚至抱着金兵滚入燃烧的火堆!其惨烈疯狂,令以悍勇着称的铁鹞子都为之胆寒侧目!
侧翼,韩世忠的八千建康精锐如同烧红的尖刀,狠狠捅入金军尚未完全展开的阵型!这支水师陆战队虽长途奔袭,却锐气正盛!韩世忠白须染血,一柄战刀舞得泼水不进,当者披靡!他麾下将士结阵如墙,长枪如林,配合娴熟,专攻金军因混乱而暴露的软肋!
后方,王彦与宗颖汇合的轻骑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袭扰、分割、放火!金军赖以维系的大营浓烟滚滚,粮草辎重付之一炬,惊马四处奔逃,将本就混乱的阵型冲撞得七零八落!
“顶住!给本帅顶住!” 完颜宗翰挥舞弯刀,试图弹压溃散的士卒,环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切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无法理解,明明岳飞已死,汴梁城破在即,为何这些宋军非但没有崩溃,反而爆发出比之前更恐怖十倍的力量?那面残破的龙旗下,那个年轻皇帝冰冷如刀的眼神,让他脊背发凉。
“元帅!大势已去!速退!” 亲卫统领死死拉住他的马缰,声音带着哭腔。一支流矢擦着完颜宗翰的头盔飞过,带起一串火星。
完颜宗翰看着如潮水般崩溃的己方阵线,看着那面玄色龙旗在宋军簇拥下步步前压,听着四面八方响起的“杀宗翰!报血仇!”的震天怒吼,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攫住了他。纵横北地数十载,灭辽破宋,何曾想过会栽在汴梁城下,栽在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南朝伪帝”手中?
“赵桓…岳飞…”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名字,眼中是刻骨的怨毒,最终化作一声野兽般的悲鸣:“撤!全军…向西北突围!!” 他终于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在亲卫死士的拼死掩护下,丢弃了象征元帅尊严的狼头大纛,如同丧家之犬般,裹挟着残兵败将,向着来时路狼狈溃逃!
“追!别让粘罕跑了!!” 张宪双目赤红,浑身浴血如同血人,嘶吼着就要率军追击。
“张将军!” 一个沉稳却带着不容抗拒威严的声音响起。赵桓在亲卫簇拥下策马而来,玄色战袍上溅满血污,眼神却冰冷如渊,深不见底。他抬手止住了张宪的冲动。
“穷寇莫追,归师勿遏。” 赵桓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目光扫过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战场,扫过那些仍在燃烧的残骸和倒毙的战马,最后落在金军溃逃卷起的烟尘上。“宗翰虽败,其核心铁鹞子犹存,困兽之斗,徒增我军伤亡。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战损,加固城防…金人…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之机。”
张宪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完颜宗翰逃遁的方向,虎目中热泪混着血水滚落。他明白陛下是对的,但岳帅的血仇…就在眼前溜走!他猛地单膝跪地,拳头狠狠砸在浸透鲜血的泥土中,发出压抑到极致的低吼:“陛下!末将…不甘心啊!”
赵桓的目光掠过张宪颤抖的肩膀,望向西方天际沉沉的暮色,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烽烟。他没有安慰,只是缓缓道:“血债…必偿。但不是今日。传令,收兵。”
靖难行在,灵堂。
白幡低垂,烛火摇曳。岳飞遗体已被洛九针以秘法处理,静静躺在楠木棺椁中。那面染血的帅旗碎片,被仔细地覆盖在他胸前,如同他生前守护这片山河的赤诚。棺椁前,没有繁复的祭品,只有一盏长明灯,一柄他生前常用的沥泉枪,以及赵桓亲手放置的那枚冰冷的鎏金帅印。
赵桓独自一人站在棺前。他褪去了冰冷的帝王面具,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深沉的悲恸。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棺木,动作缓慢而沉重。
“鹏举…”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在寂静的灵堂中回荡,“你…看到了吗?宗翰…退了。汴梁…守住了。用你的血…用无数将士的血守住的。”
他停顿了许久,仿佛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倾听那无声的回答。
“你常说,直捣黄龙,迎回二圣…还于旧都…” 赵桓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旧都…就在脚下。可你…却看不到了。”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朕答应过你,必雪靖康耻,复大宋河山。朕…不会食言。” 赵桓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淬火的寒冰,那压抑的悲痛瞬间转化为焚尽一切的决绝,“你的帅印,朕替你收着。你的仇,朕替你记着!你未走完的路…朕替你走下去!无论是金虏,还是那些躲在暗处的蛇蝎…朕要他们…血债血偿!一个…都跑不掉!”
“陛下…” 李纲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手中捧着一份染血的急报,步履沉重,“秦州…八百里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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