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他开口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
“今天可能...去不了了。”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灯在视野里晕成模糊的红点,他盯着自己在地面投下的影子,看它因颤抖而碎成摇晃的光斑。
手机里突然传来安燕燕的大嗓门,
“小傅总放我们家林心鸽子?信不信我发动长城游客讨伐你!”
紧接着是康震的轻笑和周楠的劝阻,最后都化作背景音里此起彼伏的欢闹。
林心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温软,
“别急,先处理事情。我们随时都能去。”
傅景琛闭了闭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会议室里争吵的声浪隔着消防通道的铁门传来,却像是隔了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当电话那头传来“随时”两个字时,突然化作一把生锈的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记忆深处的暗盒。
潮湿的霉味混着消毒水气息在鼻腔里翻涌,他恍惚又回到那个在白云镇暴雨倾盆的深夜。
雷声炸响的瞬间,冷汗浸透的衬衫黏在后背,剧烈的头痛让他蜷缩在沙发里,眼前浮现出无数碎片化的代码在疯狂闪烁。
朦胧间,温热的掌心贴上他滚烫的额头,沾着酒精棉片的纱布轻轻擦过眉骨,带着薄荷清香的声音裹着安抚落下来,
“别怕,我在。”
林心踮着脚的样子像只笨拙的小猫,发梢垂落的水珠滴在他锁骨,混着冷汗蜿蜒而下。
她明明连考试都会紧张到咬嘴唇,此刻却用异常镇定的语气哼着跑调的儿歌,指尖一下下梳理他汗湿的头发。
那个画面与眼前冰冷的金属门重叠,傅景琛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习惯在暗夜里寻找那簇温暖的光。
指尖传来的刺痛是刚才攥手机过猛留下的压痕,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沙哑的“嗯”,尾音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颤巍巍地飘向虚空。
运动裤里的抗焦虑药盒硌着大腿,这个被他遗忘了整整二十八天的习惯——原来不是病好了,只是有人把所有暗潮汹涌都挡在了温柔的童话之外。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在头顶明明灭灭,他却想起房间里永远亮着的暖黄台灯。
林心抱着卷子追着他讨论方法时,马尾辫扫过他手臂的触感;她偷偷在他咖啡杯底画笑脸时,沾着马克笔颜料的指尖;还有她说“我相信你”时,眼睛里跳动的星光。
这些琐碎的片段突然变得比任何危机预案都清晰,原来他拼命维持的理性防线,早就在不知不觉间,被一个叫林心的女孩凿出了千疮百孔。
挂断电话的瞬间,屏幕映出他泛红的眼角。
他扯下手腕上的登山扣手链,用冰凉的金属扣按压太阳穴——这是林心教他的镇定方法。
当第17次深呼吸后,掌心的月牙形掐痕已不再灼痛。
他将手链重新扣紧,运动装拉链拉至下颌,镜中倒影的戾气已退潮般淡去,只剩冷冽的锋芒。
推开会议室门时,陈泽正对着满墙的专利图谱皱眉。
傅景琛抬手按下投影仪开关,蓝色的AI数据模型在黑暗中亮起,
“调出训练数据的溯源日志,标记所有公开数据源。”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肃,指尖在触控屏上划出利落的弧线,
“法务部三小时内整理出竞品公司的侵权反诉案例,技术部重新核算数据合规性阈值。”
当穿酒红套装的女特助递来舆情报告时,他扫过标题便直接丢回,
“不用管媒体风向,先解决底层逻辑漏洞。”
会议桌尽头的落地窗外,云层正在快速堆积。
傅景琛望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忽然想起林心挂电话前欲言又止的停顿。
他摸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医生———林海尽头的蛋糕”四个字,锁屏时却看见相册里那张未发送的照片——今早出门前,林心踮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阳光穿过她耳后的碎发,在米色针织衫上织出金斑。
“傅总,数据溯源节点已经标注完毕。”
陈泽的汇报声打断思绪。
傅景琛点头,指腹轻轻划过手机外壳的划痕,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把那条未发送的“等我”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傅景琛将手机揣回裤袋,金属拉链碰撞发出轻响。
他转头看向陈泽,镜片后的目光如淬了冰,
“备车,去市政府。”
会议室里凝滞的空气仿佛突然被抽走,众人望着傅景琛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投影仪的蓝光映在众人惊愕的脸上,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陈泽望着手机上刚收到的行程安排,后知后觉地发现,傅景琛竟在三分钟内完成了从情绪濒临崩溃到雷厉风行部署的转变。
这种近乎恐怖的执行力,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傅景琛带领团队72小时攻克算法漏洞时的场景——当时傅景琛也是这样,撕碎所有慌乱,将问题拆解成精确到分钟的作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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