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四,中元节前夜。
我在厨房煮粥,时不时看向客厅里的苏宛儿。自从月全食那晚两颗半心合二为一后,她的灵体稳定了许多,几乎与活人无异,只有偶尔在强光下才会显露出半透明的特质。
"相公,粥要溢出来了。"苏宛儿头也不抬地提醒,手里继续缝补一件小小的红色肚兜——给即将出生的鬼童准备的。
我连忙关小火,搅动锅里的皮蛋瘦肉粥。这一个月来,苏宛儿腹中的鬼胎成长速度远超预期,原本需要数年才能孕育成熟的灵体,如今已经接近临盆状态。
"啊!"苏宛儿突然痛呼一声,针线掉落在地。
我冲过去,只见她双手捂住腹部,脸上浮现痛苦之色。更惊人的是,她腹部散发出柔和的蓝光,透过皮肤清晰可见里面蜷缩的小小身影!
"要生了?"我手忙脚乱,"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苏宛儿摇头,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不是分娩...是他在吸收月华...啊!"
她痛苦地蜷缩起来,腹部蓝光大盛。我手足无措,鬼胎分娩需要什么?热水?毛巾?还是...香烛纸钱?
正当我慌乱之际,门铃响了。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孟婆!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灰色长衫的盲眼老人,手持竹杖,肩背画筒。
"开门!"孟婆急促地敲门,"那孩子要提前出世了!"
我连忙开门。孟婆二话不说冲到苏宛儿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青色粉末撒在苏宛儿腹部。粉末接触皮肤的瞬间,蓝光稍减,苏宛儿的痛苦似乎缓解了些。
"这是..."
"镇魂香,暂时压制灵胎躁动。"孟婆转向盲眼老人,"莫先生,请看看。"
盲眼老人——莫先生——缓步上前,竟准确无误地"看"向苏宛儿腹部。他深陷的眼窝里没有眼球,却仿佛能洞察一切。
"阴阳相冲,魂魄相争。"莫先生声音沙哑,"此子非凡胎,体内有两道魂。"
"两道魂?"我震惊地问。
莫先生点头,解下背上的画筒,取出一卷宣纸铺在茶几上:"容老朽一画便知。"
他枯瘦的手指轻触宣纸,竟无墨自显!线条如流水般浮现,逐渐勾勒出一个蜷缩在光球中的婴儿轮廓。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婴儿背上还趴着另一个稍大的孩子,面目模糊,却给人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这是..."
"灵童与宿魂。"莫先生指着画解释,"你们的孩子与百年前被献祭的纯阳童子共用一个灵体。"
苏宛儿脸色煞白:"父亲...苏鸿志当年的仪式..."
孟婆面色凝重:"没错。当年苏鸿志为求长生,用纯阳童子做祭品。那孩子的魂魄一直被困在苏家大宅,直到你被沉塘,怨气吸引了他。"
我盯着画中那个面目模糊的"宿魂",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所以我们的孩子体内有两个魂魄?"
"一体双魂,阴阳相争。"莫先生收起画卷,"月圆之夜,必有一战。"
话音刚落,苏宛儿突然又一声惨叫,腹部蓝光暴涨!这次连孟婆的镇魂香都压制不住了。她腹部皮肤下清晰可见一个小手在向外推,似乎迫不及待要出来。
"来不及了!"孟婆当机立断,"准备接生!纪辰,去准备一盆清水和三炷香!"
我手忙脚乱地按吩咐准备。当我端着水盆回来时,眼前的景象让我僵在原地——
苏宛儿漂浮在客厅中央,周身环绕着幽蓝光芒,红衣无风自动。腹部已经透明如水晶,能清晰看到里面蜷缩的婴儿。最诡异的是,婴儿背上确实趴着另一个稍大的影子,正如莫先生画中所现!
"相公..."苏宛儿痛苦地伸出手,"他需要你的血...定阴阳..."
我毫不犹豫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她腹部。血珠接触皮肤的瞬间,蓝光中混入一丝金芒,婴儿突然睁开眼睛——那是一双金银异色的瞳孔,左眼银白如月,右眼金黄如日!
"啊——!"苏宛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腹部光芒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
强光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分离出来,轻飘飘落在地板上。光芒渐消,我们这才看清——一个约莫三岁大小的男孩站在那里,皮肤苍白如瓷,头发乌黑如墨,那双异色瞳孔在昏暗的客厅里闪闪发光。
"父亲。"男孩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诡异的回音,"母亲。"
他称呼我们,但看苏宛儿的眼神充满冷漠,甚至...敌意。
孟婆倒吸一口冷气:"灵童降世,阴阳必乱..."
莫先生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帕捂住嘴。拿开时,帕上满是黑血:"时间不多了...黄泉客栈...找到答案..."
说完这没头没尾的话,他竟转身就要离开。我拦住他:"莫先生,请说明白!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我们该怎么办?"
莫先生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窝"望"向我:"老朽只是画鬼人,能看到却难改变。"他从画筒中取出一幅卷轴递给我,"此画赠你,或可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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