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烬抱着阿璃,如同坠入无底冰窟的石块,在强行撕开的临时时空裂隙中疯狂下坠。
身后,灭魂殿主那一道寂灭之光的余威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地侵蚀着他的后背。深黯与银灰交织的躯体上,大片灰白色的侵蚀痕迹如同蔓延的冰霜,疯狂吞噬着生机与力量,每一次蔓延都伴随着深入灵魂的冻结与虚无感。左臂的机械结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些闪烁着银芒的时空裂痕在寂灭之力的刺激下,如同活物般扭动、扩张,仿佛随时会将他这条手臂彻底肢解成时空碎片。
怀中的阿璃,身体冰冷而轻飘,仿佛没有重量。她眉心处的“无”之印记缓慢旋转,散发出微弱却纯粹的虚无波动,这波动如同薄纱,将她笼罩在内,抵御着外界混乱时空的撕扯,却也让她与周围的一切,包括苏烬,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她的意识似乎沉浸在某种深层的融合与蜕变中,对外界的剧变毫无反应。
“撑住…阿璃…”苏烬的喉咙里滚动着沙哑的金属摩擦声,混沌竖瞳中的血色火焰在寂灭侵蚀下艰难地燃烧,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将体内残存的终局之力不计代价地灌入深黯的右臂,死死箍住阿璃,试图用自己的存在为她隔绝一切伤害。同时,机械左臂上的深灰色吞噬魔纹疯狂闪烁,如同濒死的凶兽,贪婪地撕咬着侵入体内的寂灭之力,将其强行转化为一丝丝狂暴却带着冰冷死气的能量,反哺自身,延缓着灰白侵蚀的蔓延。
下坠!无休止的下坠!
周围的时空乱流不再是狂暴的激流,而变成了粘稠、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时空凝胶。色彩在这里失去意义,声音被彻底剥夺,只剩下纯粹的重力和混乱的时间感拉扯着他们。苏烬感觉自己像是在亿万年的琥珀中下沉,意识在极度的痛苦和孤寂中开始模糊。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也许就这样坠入永恒的虚无,也是一种解脱…
“哥…”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从宇宙尽头传来的呼唤,如同细针刺入苏烬即将沉沦的意识。
是阿璃!
她的嘴唇没有动,声音直接响在苏烬的灵魂深处。那声音不再是初代归墟之主的古老威严,而是属于阿璃本身的、带着一丝迷茫和痛苦的音色。
这一声呼唤,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微弱烛火,瞬间照亮了苏烬混沌的意志!
“阿璃!”苏烬的意识猛地挣扎起来,混沌竖瞳中的血色火焰轰然暴涨!深黯的右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将阿璃的身体更紧地搂向自己冰冷的胸膛,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灵魂深处,共同抵御这无边无际的冰冷与虚无!
“我…在这里…别怕…”他艰难地回应着,声音在灵魂链接中传递,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志。
就在这意志之火重新燃起的瞬间——
砰!
仿佛撞破了最后一层无形的障壁,下坠感骤然消失!
一种脚踏实地的触感从下方传来,并非坚硬的地面,而是一种…粘稠、冰冷、充满腐朽气息的柔软。
苏烬抱着阿璃,重重地砸落在一片难以形容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机械左腿深深陷入脚下的“物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他单膝跪地,深黯的右臂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带着金属碎屑和灰白冰晶的雾气。
他抬起头,混沌竖瞳与那只流淌着紊乱数据银芒的机械眼窟窿,同时扫视着这个被称作“旧日坟场”的地方。
死寂。
绝对的死寂,比之前的归墟深渊更甚。
没有风,没有声音,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变得模糊不清。
天空(如果那能称之为天空的话)是一片凝固的、污浊的暗灰色混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巨大、扭曲、如同被巨力撕扯过的破碎齿轮虚影,如同垂死的巨兽骨架,镶嵌在凝固的混沌天幕上,缓缓地、以一种令人绝望的缓慢速度转动着,发出无声的、却足以碾碎心智的“吱嘎”摩擦感。这些齿轮虚影投下的阴影并非黑暗,而是一种粘稠的、如同凝固沥青般的深灰色光斑,覆盖着下方的大地。
大地,正是他们脚下的这片区域。并非土壤,也不是岩石,而是一种…半凝固的、深灰色的、类似生物腐化后巨大器官组织的堆积物。表面布满了粗大、扭曲、如同血管或藤蔓般的暗紫色脉络,这些脉络还在极其微弱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腐朽和死亡气息的暗红色“血液”。踩在上面,如同踩在某种巨大存在的腐烂内脏上,粘腻、冰冷、令人作呕。
视野所及,是无边无际的这种“腐烂大地”。在这片大地的“褶皱”和“隆起”处,矗立着一些更加巨大、更加扭曲的造物残骸。
有半埋在腐化组织中的、断裂的巨柱,柱体上铭刻着早已无法辨认的、散发着微弱怨恨波动的符文。
有倾倒在暗红色血泊里的、只剩下半截躯干的巨大石像,石像的面容模糊不清,但空洞的眼窝中却燃烧着两簇幽绿色的、仿佛永不熄灭的怨毒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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