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坠星之森。洞外,寒风呼啸着穿过林梢,发出呜呜的怪响,如同无数低沉的兽吼在黑暗中徘徊。密集的雨点开始敲打在洞口的藤蔓和岩石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更添几分凄冷与不安。
洞内,那几根简陋的火把早已燃尽,只留下几点微弱的火星在灰烬中苟延残喘。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淹没了整个石穴,只有洞口藤蔓缝隙间偶尔透入的、被雨水扭曲的惨淡天光,勾勒出洞内模糊的轮廓。
寒冷和饥饿,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洞内每一个幸存者。从星陨阁崩塌逃亡至今,粒米未进,仅靠溪水勉强维持。之前逃亡的剧烈消耗和紧绷的神经还能暂时压制饥火,此刻在黑暗、寒冷和相对的安全(至少暂时)中,腹中的空虚感被无限放大,化作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绞痛,啃噬着最后的气力。
两位妇人阿蓉和阿慧,紧紧依偎在一起,用彼此单薄的体温取暖,身体因为寒冷和饥饿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们的目光,在黑暗中,始终没有离开角落那两处微弱生机所在——姬正阳和姬尘身下的小小地脉气孔。
姬铁山盘膝坐在洞口内侧,背对着外面凄风苦雨的世界,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他的柴刀横放在膝上,布满豁口的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寒芒。他闭着眼,似乎在调息,但紧绷的肌肉和偶尔滚动的喉结,暴露了他同样在忍受着饥饿的煎熬和警戒的压力。阿山、阿木和石头三人,蜷缩在稍远些的干燥地面上,尽量保存体力,但腹中雷鸣般的声响在寂静的石穴中格外清晰。
时间在寒冷、饥饿和黑暗中缓慢流逝,每一刻都如同煎熬。
“铁山叔…”阿木的声音带着虚弱的颤抖,在黑暗中响起,“我…我去外面看看…或许…或许能找到些野果…”
“闭嘴!”姬铁山猛地睁开眼,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黑暗中如同闷雷,“外面黑透了!雨这么大!你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找死吗?都给我忍着!天亮了再说!”
阿木被呵斥得不敢再言,只能将身体蜷缩得更紧,牙齿因为寒冷和饥饿而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姬尘,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这微小的动静,在死寂的石穴中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少族长?”阿蓉立刻扑到姬尘身边,借着洞口透入的微光,紧张地观察。
姬尘依旧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但他那原本只是微弱起伏的胸膛,呼吸似乎变得稍微急促了一些。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怀中紧贴胸口的地元石心,那温润的土黄色光晕,在黑暗中变得比之前更加清晰了几分!光芒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紧接着,姬尘那只曾无意识指向地脉气孔的右手,再次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蜷缩,而是指尖在冰冷的地面上,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画着什么!
“他在动!少族长的手在动!”阿慧也看到了,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姬铁山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姬尘身边,蹲下身,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姬尘那移动的指尖。
指尖沾着地面的尘土,在冰冷的岩石上,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断断续续的痕迹。那并非文字,更像是一些毫无规律的、颤抖的线条。
“这…这是什么意思?”阿山也凑过来,困惑地看着那些难以辨认的划痕。
姬铁山眉头紧锁,仔细辨认着。线条混乱,毫无章法。是因为痛苦无意识的抽搐?还是…在传达什么信息?他下意识地看向姬尘怀中光芒渐亮的石心。这枚奇石,一直指引着方向,带来生机。此刻它的异动,和少族长手指的动作,绝非偶然!
“石心…石心在亮!少族长是不是…是不是在感应什么?”石头小声说道,他年纪最小,心思反而最活络。
感应?
姬铁山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想起姬松老人生前曾絮叨过的话:少族长的族运星图,能感应天材地宝,尤其是星辰和大地相关的灵物!难道…难道少族长在昏迷中,本能地催动了星图?他在感应…食物?!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姬铁山的心头!饥饿如同催化剂,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希望!
他立刻顺着姬尘指尖划动的大致方向看去——那是石穴的深处,一片未被火光照亮过的、更加幽深的黑暗区域!之前他们只是匆匆检查了安全,并未深入探索。
“火!快!想办法弄点光!”姬铁山低吼。
阿木和阿山立刻扑向火把燃尽的灰堆,徒劳地试图吹燃那点微弱的火星,却只吹起一阵呛人的灰烬。阿蓉和阿慧焦急地在身上摸索,却找不到任何引火之物。
“用这个!”石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用坚韧兽皮缝制的皮囊,里面装着几块之前逃亡路上捡到的、坚硬的燧石和一小撮干燥的火绒——这是姬松老人习惯性收集的东西,石头一直贴身带着留作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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