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那位气势汹汹的"贵客",桂芳斋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像被抽了筋似的松了劲儿。
李桂芳正抱着搪瓷缸"咕咚咕咚"灌着温白开,刚才那通掰扯,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这时,后厨的门帘"哗啦"一掀,谢大嘴探出半个身子,鼻尖上还沾着面粉,
"哎哟我的老天爷...咋又看到吴秋禾了啊,这办公室的派头就是不一样啊,你看那大衣多漂亮!
谢大嘴嘀嘀咕咕好一会才想起问,“芳啊,咋回事啊?咱家真漏了纺织厂的蛋糕?"
李桂芳还没开口,正在收拾柜台的李明远就插嘴道:"什么漏单啊!那大姐拿的是假单子!上头盖的章都不对!"
谢大嘴一愣,“啊,不能吧!”说完又立刻改口,“啧啧啧,没想到啊,他一个纺织厂主任还来讹咱们的蛋糕啊,我刚才在后头,听着声儿耳熟,偷偷瞧了眼——那不是纺织厂工会的吴副主任吗?
吓得我愣是不敢冒头,不敢吱声!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
这话像颗炸弹,"砰"地在店里炸开了。
"啥?工会的?"李明远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妈!那咱不是得罪人了?"
“芳姐......”赵小棉也满脸担忧!
李桂芳被这些人一惊一乍吵得脑壳嗡嗡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狠狠瞪了李明远一眼:"多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她和谢大嘴去年才从纺织厂退下来的,她能不知道那个女的是工会主任啊!
只不过她们是车间里的一线女工,整天跟纱锭、机器打交道;人家吴副主任坐的是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的,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人家才不认识她们这些"老黄牛"。
还有,她是许闵行的妈,要不是,有这两层关系在,她李桂芳早在确定她手里的单子是假的,就直接把人赶出去了好吧!
何必赔着笑脸找啥子订单,她这脸都笑僵了!
"妈,这可咋整?"李明远哭丧着脸,"她要是在厂里给咱使绊子..."
"使个屁!"李桂芳把搪瓷缸往柜台上一墩,发出"咣当"一声响,"我们现在又不端纺织厂的碗!她吴秋禾再大的官儿,还能管得了咱们个体户?
她给我使绊子不就是少买我几个面包!
她自个儿被人骗了,跑我这儿闹一通,我没跟她计较,还帮忙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人也不能这么不识好歹吧!"
李明远缩着脖子不敢吱声,谢大嘴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吴主任那架势,如果不着急,怎么会是,她堂堂一个主任来取蛋糕,李桂芳就不担心,这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只是多说无益,在董冬冬回来前,她不会再多说一句话!
李桂芳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这都耽误小半天了,农机厂的订单还没开始做呢!
"行了行了,都别杵着了!"她一拍巴掌,"赶紧的,和面机和上,鸡蛋打起来!农机厂的大蛋糕,六点前必须送过去!"
后厨顿时又忙活起来。谢大嘴打鸡蛋的手臂都装上了电动马达!
在大家忙得热火朝天时,店门"吱呀"一声响。
众人齐刷刷探头,只见董东东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只见董冬冬一脸狼狈,脑门上还挂着几粒冰碴子,大冷天的愣是跑得满头白气直冒!
"拿回来了,拿回来了!"他气喘吁吁说着。
话没说完先打了个喷嚏,震得鼻梁上的眼镜都滑到了嘴边。
李桂芳赶紧递过去条毛巾:"慢点儿说!先把气儿喘匀了!"
毛巾往董冬冬头上一罩,那几粒冰碴子"吧嗒吧嗒"掉在地上。
谢大嘴麻利地倒了杯热茶塞过去:"先暖暖,看你这跑得,跟后头有狼撵似的!"
董冬冬灌了口热茶,总算把气儿顺过来了。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压低声音说:"咱们的蛋糕没白送!"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手帕包,小心翼翼地展开,"尾款二十八,一分不少都收回来了!"
李桂芳接过钱,手指点了点,眉毛一挑:"哟,连零头都算得这么清楚?"
"那可不!"董冬冬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带着雾气,"吴主任知道是他们厂子里出了问题。
特意让我带话——等调查清楚,就把订金原封不动送过来,还要亲自登门给芳姐赔礼道歉呢!"
谢大嘴听到这话,啧啧啧出声,"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吴主任那么要面子的人..."
"可不是嘛!"董冬冬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我临走时,她还非塞给我两斤厂里发的年货糖,说是给我甜甜嘴。"
李桂芳把钱往围裙兜里一塞,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行了,赶紧干活儿!农机厂的订单还等着呢。"说完,她转身往厨房走。
李明远捅了捅董冬冬:"哎,吴主任真说要来道歉?"
董冬冬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千真万确!你是没看见,有人跟她说了啥后,那张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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