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因沈微这豁出性命的哭诉和那极其隐晦的“提醒”,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孙公公死死地盯着匍匐在地、颤抖不止的沈微,眼神变幻不定。愤怒、杀意、忌惮、权衡…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飞快交织。时间再次凝固,每一秒都如同在生与死的刀锋上煎熬。
许久,许久。
久到沈微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久到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砍头时…
一声冰冷、缓慢、带着无尽寒意和警告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终于从头顶响起: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好一个…‘忠心耿耿’!”孙公公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却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咱家…姑且信你这份‘怕’!”
沈微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猛地一颤!赌对了!他不敢赌!
“抬起头来。”孙公公命令道。
沈微艰难地、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缓缓抬起头。她的脸上泪痕与汗迹交织,狼狈不堪,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后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希冀。
孙公公俯视着她,如同看着一只侥幸逃过一劫的蝼蚁,眼神冰冷依旧,却少了几分即刻碾死的杀意。
“一个月。”他缓缓竖起那根保养得宜、如同葱白般的手指,声音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加令人胆寒。“咱家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咱家要看到三面‘无瑕琉璃镜’,以及…完整无误的秘方。少一面,缺一页…”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沈微,还有你在乎的所有人,就等着给咱家…抵命吧!”
他不再看沈微,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冷冷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秽物:“滚!”
“谢…谢总管大人开恩!民女…民女告退!”沈微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地砖上爬起来,巨大的虚脱感和劫后余生的心悸让她双腿发软,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她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再看孙公公一眼,低着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脚步虚浮、如同逃命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雅间。
推开沉重的房门,刺眼的阳光让她一阵眩晕。守在门外的陈锋立刻上前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到她惨白如鬼、浑身被冷汗浸透、嘴角甚至带着血迹的凄惨模样,这位铁血的护卫统领眼中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和杀意!他猛地抬头,怒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走…”沈微用尽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一个字,死死抓住陈锋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她怕!怕陈锋一时冲动!那将带来灭顶之灾!
陈锋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狠狠瞪了一眼那扇门,扶着沈微,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她带离了这个魔窟。
直到坐上回程的马车,隔绝了外界的目光,沈微才像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车厢壁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战栗。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不停地涌出,很快就在身下洇湿了一小片。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那是极度恐惧和紧张过后的生理反应。
她闭上眼,雅间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孙公公冰冷刺骨的眼神、那句如同催命符般的“抗旨不遵”、以及最后那一个月如同悬顶利剑的期限…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在强权面前周旋…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真正的、与死神的贴面共舞!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行走!那种被绝对力量碾压、生死操于人手、连呼吸都要看人脸色的窒息感,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赢了…暂时的。
她用卑微的姿态、泣血的哭诉、孤注一掷的提醒,为自己和所有人赢得了一个月的喘息之机。
但这一个月,不是生机,而是另一场更加凶险、更加绝望的倒计时!
一个月…
交出秘方?还是…寻找生路?
沈微蜷缩在冰冷的车厢角落里,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那沉甸甸的、名为皇权的巨石,从未如此清晰地、如此冰冷地,压在了她瘦弱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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