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微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时,主位上终于传来了一声极轻、却冰冷刺骨的嗤笑。
“呵。”
这一声轻笑,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沈微强装的镇定!她猛地抬起头,正对上孙公公那双终于掀起了波澜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深潭般的平静,而是翻涌着被冒犯的怒意和毫不掩饰的讥讽!
“沈姑娘,”孙公公的声音陡然拔高,尖细的嗓音如同刮擦金属般刺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森然威压,“好一张利口!好一番…‘情真意切’的推脱之词!”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几!那上好的黄花梨木桌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茶碗盖叮当作响!
“工艺未熟?恐污贵人?”孙公公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源自宫廷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瞬间将沈微吞没!“你当咱家是三岁孩童,任你巧言令色糊弄不成?!贵妃娘娘的懿旨,是恩典!是抬举!你一个小小的商女,不思感恩戴德,倾囊以报,竟敢在此推三阻四,百般搪塞?!”
他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凌,字字诛心:“你口口声声怕‘污了娘娘凤目’,咱家看你,是根本没把娘娘的懿旨放在眼里!是存了私心,妄图藏匿奇技,恃技而骄!你可知,这叫什么?!”
孙公公猛地站起身,深紫色的锦袍无风自动,一股凛冽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雅间!他指着沈微,指尖带着无形的锋芒,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沈微的心上:
“这!叫!抗!旨!不!遵!”
轰——!
“抗旨不遵”!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裹挟着万钧雷霆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沈微的脖颈上!将她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眼前金星乱冒,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抗旨!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祸!对方根本不再给她任何辩解的余地,直接扣上了这顶足以将她和她所有关联之人碾成齑粉的恐怖罪名!
窒息!
真正的、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切断了所有的空气!沈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冷汗如同溪流般从她额角、后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里衣,带来刺骨的冰冷。巨大的压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在她脑中已经变成了濒死的悲鸣!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她仿佛看到了工坊被查封焚毁,看到了小桃、李大锤、工坊的雇工们惊恐绝望的脸,看到了学院被付之一炬,看到了萧砚…萧砚因维护她而被牵连,靖王府的漩涡将他彻底吞噬…
不!绝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就此毁灭的狠厉,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咆哮,猛地冲破了恐惧的桎梏!沈微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尖锐的剧痛和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刺激了她几乎涣散的神经!
她不能死!更不能连累所有人!
“孙总管!!!”沈微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出声,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豁出性命的决绝!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燃尽了所有恐惧的灰烬,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她不再掩饰那份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反而将其放大到了极致!她“噗通”一声,竟是直接双膝跪倒在地!不是行礼,而是如同罪人般匍匐在地!
“民女冤枉!民女万万不敢抗旨啊!”她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哭腔,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民女对娘娘的忠心,天地可表!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她赌上了最恶毒的誓言!
“工艺未熟,绝非虚言!总管大人若不信,可…可即刻派人去工坊查看!那些烧废的琉璃残渣,堆积如山!民女…民女是怕啊!”她抬起头,泪水和冷汗混合着流下,眼中是纯粹的、被逼到绝境的恐惧与哀求,“民女怕的不是献出秘方!民女怕的是,献上这尚不完美之技,万一…万一真的出了差错,污了娘娘的眼,损了娘娘的兴致,那…那民女便是万死,也难赎罪孽!更…更辜负了总管大人为娘娘寻宝的一片赤诚之心啊!”
她再次将矛头死死对准了“贡品质量”和“贵妃观感”!并且,这一次,她将孙公公也拉下了水!暗示如果贡品出了问题,不仅她沈微要死,连带着负责采办的孙公公也脱不了干系!“辜负赤诚之心”——这是极其隐晦却又极其致命的提醒!
果然!
孙公公那双细长冰冷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一种被戳中了要害的忌惮!他当然清楚贵妃的性情,更清楚一件“不够完美”甚至“出错”的贡品,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沈微死不足惜,但他孙有福的前程和脑袋,可金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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