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谷深处,一处背阴的巨大岩壁下,临时营地一片狼藉,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七八个穿着冲锋衣的年轻男女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或靠着岩石,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他们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干呕声,却吐不出什么,嘴角挂着粘稠的、墨绿色的涎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作呕的甜腥土腥气。
上官婉儿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情况稍好,但那张古灵精怪的小脸也失去了所有血色,额发被冷汗浸透。她紧咬着下唇,试图抑制身体的颤抖和喉咙里翻涌的恶心感,一只手死死按住自己发麻刺痛的小腿。看到何西门那身月白长衫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营地边缘,她冰封般绝望的眼眸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光芒里混杂着依赖、委屈和劫后余生的狂喜!
“流…流氓医生!”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你…你再不来…我们就…就真要变成‘地龙’的点心了!”
何西门目光如电,迅速扫过整个营地。症状完全符合古籍对“地龙涎”的记载!他几步冲到上官婉儿面前,蹲下身,没有废话,直接扣住她的手腕。指尖下的脉搏沉涩滞缓,带着一股阴寒湿邪之气在经络中淤塞蔓延。
“闭嘴!省点力气!”他低喝一声,松开手,迅速打开帆布背包。在所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中,他先是抓起几大包粗盐,毫不犹豫地绕着整个营地,以极快的速度撒了一个不规则的、直径约十米的大圈!盐粒在潮湿的地面上迅速洇开白色的痕迹。
接着,他拧开那瓶浓烈的陈醋,沿着盐圈的内侧,倒出一条刺鼻的酸味“护城河”!
“你…你在干什么?!”一个还能勉强说话的队员,看着何西门这近乎跳大神的举动,虚弱地发出质疑。
何西门置若罔闻。他抓起那几捆干艾草,动作麻利地用打火机点燃。干燥的艾草瞬间冒出浓烈的白烟,带着独特的、辛辣的药草气息。他手持燃烧的艾草捆,如同挥舞着驱邪的法器,沿着盐圈和醋线,快速地熏绕着营地!浓烟滚滚,辛辣刺鼻的气息瞬间压过了那股甜腥的土腥味!
“咳咳…何西门!你搞什么鬼?!”上官婉儿被烟呛得直咳嗽,忍不住虚弱地抗议。
“驱邪!闭气!”何西门言简意赅,眼神锐利如鹰。他一边熏绕,一边仔细观察着营地边缘的空气。在艾草浓烈的烟雾下,那些原本无形无质的“地龙涎”瘴气,竟隐约显露出一丝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扭曲痕迹!如同在清澈的水中滴入了墨汁,虽淡,却存在!
果然有效!何西门心中一凛,动作更快。艾草燃烧的烟雾有效地压制、驱散了那些肉眼难辨的毒瘴!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回到上官婉儿身边,打开乌木针盒。这次,他没有选择常用的银针,而是捻出了几枚通体暗黄、针身略粗、针尖圆钝的骨针!针体泛着温润的光泽。
“手伸出来!”他命令道。
上官婉儿看着那奇怪的骨针,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眼神带着恐惧:“这…这是什么?你…你不会又想扎我吧?”
“不扎你,难道看着你变成‘绿水怪’?”何西门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地龙涎’阴毒入络,寻常银针难以导引。这是野猪獠牙打磨的‘辟邪针’,专克这种地脉阴秽!”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她微凉的手腕,左手拇指按住她合谷穴,右手捏起一枚骨针。
没有上次逼毒时的霸道刚猛,他的动作沉稳而凝重。随着独特的呼吸吐纳,那枚骨针尖端竟隐隐透出一丝温润的暖意。他手腕下沉,骨针稳稳刺入合谷穴。针入不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嘶…”上官婉儿只觉得一股温和却极其坚韧的暖流,顺着骨针涌入合谷穴,瞬间冲开了手臂上那如同冰封般的麻痹和刺痛感!那股盘踞在经络里的阴寒湿邪之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开始缓缓退散!
何西门指尖捻动骨针,动作舒缓而富有韵律。他的呼吸悠长,每一次吐纳都仿佛与指尖的动作、与骨针传导的暖流完美契合。他引导着那股温和的阳气,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被“地龙涎”侵蚀的经络。
“嗯…”上官婉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带着解脱感的喟叹。手臂的麻痹感迅速消退,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也平息了大半。她怔怔地看着何西门近在咫尺的侧脸。此刻的他,脸上没有惯常的痞笑,也没有逼毒时的狰狞,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和沉稳。汗水顺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滑落,滴在他按着她手腕的指节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感。方才在营地边缘撒盐倒醋点艾草的“神棍”形象消失了,眼前这个专注施针的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力量感。
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再是单纯的依赖或斗嘴时的恼怒,而是一种混杂着感激、好奇以及…某种被这沉稳专注所触动的、难以言喻的信赖感。这感觉陌生而奇异,让她冰封的心湖深处,仿佛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她甚至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用指尖勾住了他按在她腕上的、带着薄茧的拇指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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