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辛辣的烟雾在潮湿的山谷中弥散,如同低垂的薄纱。司马兰那身沾满泥泞草屑的烟灰色套装,她散乱的发髻,以及那张永远冰封般冷静此刻却写满惊惶与深重恐惧的脸,与这原始混乱的营地格格不入,形成一种荒诞而刺目的反差。她踉跄着站稳,无视了脚边白色的盐圈和刺鼻的醋线,也忽略了营地中那些惊疑不定的目光,冰锥般的视线直直刺向何西门,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和巨大的恐惧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尖锐:
“何西门!跟我走!立刻!马上!老爷子…老爷子快不行了!”
“老爷子”三个字,如同惊雷在何西门耳边炸响!欧阳震霆?!那个刚刚还在病房里老泪纵横、精神矍铄的商界巨擘?!怎么可能?!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窜上头顶!
“你说什么?!”何西门霍然起身,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所有的疲惫被巨大的惊疑取代。他一步跨到司马兰面前,目光锐利如刀,试图从她眼中找出谎言的痕迹,看到的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的底色。
“突发…突发昏迷!就在…就在你离开后不久!”司马兰急促地喘息,努力平复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恐慌,“医生…医生查不出原因!心跳…心跳越来越弱…血压…血压测不到!跟…跟慕雪小姐上次不一样!更凶险!周伯…周伯让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 她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濒临崩溃的尖锐,“车…车就在上面!快走!”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何西门的心脏!欧阳震霆出事,绝非偶然!联想到欧阳慕雪那两次凶险莫名的心风发作,联想到她昏迷前那句石破天惊的“你心里有鬼”…一股强烈的、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这欧阳家的水,深得超乎想象!
他猛地回头,目光扫过营地。上官婉儿靠坐在岩石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灵动,正担忧地看着他。其他队员在艾灸和骨针的救治下,症状也稳定下来,虽然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
“小麻烦精!”何西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语速极快,“‘地龙涎’瘴气已被艾草压制,残余毒素按我教你的,用骨针扎合谷、足三里导引,配合艾灸驱寒!盐圈醋线不要动!等我回来!明白吗?!”
上官婉儿看着他瞬间变得凝重如铁的脸色,听着司马兰那带着哭腔的催促,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半分平日的斗嘴和质疑,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明白!你…你快去!”
何西门不再犹豫,转身一把拉住几乎站立不稳的司马兰冰凉的手腕:“走!” 他的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牵引力,拽着她就往陡峭的山径上冲!
司马兰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脚下湿滑的苔藓让她几乎摔倒。何西门手臂用力一托,稳稳扶住她的腰侧,动作迅捷而有力,没有丝毫暧昧,只有纯粹的、争分夺秒的急切。“看着脚下!”他低喝一声,半扶半架着司马兰,如同两道离弦的箭,在崎岖湿滑的山林中急速穿行!
粗粝的树枝刮过昂贵的套装,泥泞沾污了精致的皮鞋,司马兰却浑然不觉。她所有的感官都被巨大的恐惧和身边这个男人手臂传来的、如同磐石般的力量感所占据。那力量感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竟稍稍抚平了她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奔跑时沉稳的呼吸节奏和紧绷肌肉下蕴含的爆发力,这感觉陌生而奇异,让她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抓住了一根名为“可能”的稻草。
当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跑车再次咆哮着冲入市区,夜幕已完全降临。霓虹灯将都市渲染成流动的光河,车内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何西门紧握方向盘,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前方,将跑车的性能压榨到极限,在车流中蛮横地穿梭。司马兰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双手死死攥着安全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侧着脸,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紧抿的唇线透露出极度的紧张,冰封的眼眸深处,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身边这个男人的复杂依赖。
引擎的嘶吼戛然而止。跑车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态,粗暴地停在欧阳家那栋宛如城堡般的庄园主宅门前。未等车停稳,何西门已推开车门,如同一道旋风般冲向灯火通明的大门。司马兰踉跄着跟上。
奢华的大厅里气氛凝重如铅。佣人们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私人医生团队的首席,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正对着仪器屏幕上一片几乎拉平的线条,绝望地摇着头,额头上全是冷汗。周伯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佝偻着背,老泪纵横地守在紧闭的卧室门口。
看到何西门冲进来,周伯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何先生!救救老爷!求您了!”
何西门看也没看旁人,一把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冲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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