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古斋”那场惊心动魄的“假针灸”大戏,随着老朝奉石破天惊的一声“何九龄后人”,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何西门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老爷子何九龄的名号,连同那块被钱有财当作镇店之宝、实则暗藏玄机的明代鎏金铜佛(佛像底座暗格里藏着的,并非珍宝,而是一卷用密语写就的、泛黄的旧账册),此刻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旧帆布包里。老朝奉那双浑浊锐利、仿佛能穿透时光的眼睛,更是在他心头烙下深深的印记。然而,没等他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家族秘辛与古董迷局,慕容卿一通带着浓重鼻音、如同梦呓般无助的电话,便将他从古玩街的漩涡中心,拽入了影后隐秘的恐惧深渊。
“何……西门……我……我又……”电话那头的声音破碎、颤抖,带着极致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它来了……它又来了……救我……”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慕容卿位于城西半山的独栋别墅,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廊灯,在夜风中摇曳,投射出鬼魅般的影子。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冷杉香薰气息,却压不住一股弥漫在别墅每个角落的、令人窒息的压抑与绝望。
何西门推开沉重的雕花铜门时,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客厅空旷而死寂,昂贵的意大利家具在黑暗中沉默,如同冰冷的墓碑。落地窗外,是城市遥远的、模糊的灯火,更衬得室内如同与世隔绝的孤岛。管家周妈(一位面容慈祥却难掩忧色的中年妇人)无声地引着他,脚步轻得像猫,指向二楼深处紧闭的主卧房门。
“慕容小姐她……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了。”周妈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忧虑,“每次一睡着,就……就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一样,尖叫着惊醒,浑身冷汗……医生来过,开了安神的药,完全没用……她不让报警,也不让告诉公司……只说要找您……”她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无力。
何西门点点头,示意周妈退下。他走到主卧门前,并未立刻推门,而是侧耳倾听。门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仿佛里面的人已经……消失。他眉头紧锁,指尖在门板上轻轻一叩。
“慕容?是我。”
门内死寂依旧。过了足足十几秒,才传来极其微弱的、如同受惊小动物般的窸窣声。紧接着,是门锁被轻轻拧开的、带着迟疑的咔哒声。
门开了一条缝。慕容卿的脸出现在门后。仅仅三天不见,这位光芒四射的国际影后,竟憔悴得如同被狂风摧折的花。昔日美艳动人的容颜失去了所有光彩,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浓重得无法用遮瑕膏掩盖的乌青,如同一对绝望的黑蝶。那双曾倾倒众生的剪水秋瞳,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瞳孔涣散,眼神空洞而惊惶,如同惊弓之鸟。她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白色丝绸睡袍,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纤细的手指死死抠着门框,指节泛白。看到何西门,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下意识地想把门关上。
“别怕。”何西门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穿透了她周身的恐惧屏障。他伸出手,并非去推门,而是轻轻覆在她那只死死抠着门框、冰冷僵硬的手上。掌心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流。
慕容卿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颤!却没有立刻缩回手。她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空洞惊惶的眼睛,死死盯着何西门,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眼角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何西门顺势推开门,走了进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主卧很大,布置奢华而舒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幽深的山景。然而此刻,房间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角落里点着一盏昏暗的香薰灯,散发出浓烈的冷杉气味,却更添压抑。空气里残留着昂贵的安神精油和……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如同某种陈旧纸张燃烧后的焦糊味?
慕容卿如同受惊的兔子,迅速缩回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身体重重靠在冰冷的梳妆台上,双手抱紧自己,瑟瑟发抖,眼神死死盯着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铺着雪白埃及棉床单的King Size大床,仿佛那里盘踞着择人而噬的恶魔。
“它……它就在那里……”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致的恐惧,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张空无一物的大床,“……每次……每次我刚睡着……它就压下来……好重……好冷……喘不过气……动不了……也喊不出声……像……像块冰冷的石头……压在我胸口……我能感觉到……它的……恶意……”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崩溃。
鬼压床?医学上称为睡眠瘫痪症。但何西门的眼神却瞬间锐利如鹰隼!他目光如电,飞快扫过整个房间——豪华的家具、昂贵的艺术品、巨大的衣帽间……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床头柜上那个造型别致的、正散发出幽幽冷杉香气的香薰加湿器上。他敏锐的嗅觉捕捉到,那浓烈的冷杉气味之下,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甜腻?如同腐败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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