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西门没理会她的“恶语”,目光落在她那双小臂上。虽然疤痕狰狞,但肤色已经接近正常,不再有青白寒霜,动作也灵活有力,显然体内的邪能寒气被那道守护金光暂时压制得极好。他心头一松,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回来讨债啊。”何西门笑嘻嘻地走近一步,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沾着泥点、边缘有些破损的破旧竹编菜筐,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在东方秀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将那菜筐轻轻放在了院子中央的石磨盘上。
“你……”东方秀看着那菜筐,又看看何西门脸上那欠揍的笑容,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你……你发什么神经!把这破玩意儿拿开!”
“拿开?”何西门挑眉,故意拖长了音调,“这可是某人亲手给的‘嫁妆’,价值连城,怎么能拿开?”他环视着这小小的、充满烟火气的院子,目光扫过墙角晾晒的草药(显然是给他准备的),扫过屋檐下挂着的几串红辣椒,最后落回东方秀那张因羞怒而涨红、却别有一番生动韵味的脸上。
“地方是简陋了点,”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清了清嗓子,在东方秀越来越惊愕、越来越慌乱的注视下,忽然整了整那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认真。
他后退一步,就在这洒满阳光、飘着鱼腥和草药香的小院里,在东方秀彻底呆滞的目光中,缓缓地、郑重其事地——单膝跪了下来!
“东方秀,”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直直望入她慌乱失措的眼底,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小院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和力量:
“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一条命。”
“你给了我‘嫁妆’,我收下了。”
“现在,我何西门,身无长物,只有祖传的银针一副,破衣烂衫一身,外加一颗被你这‘悍妇’套牢了的心。”
“请问东方秀姑娘,”
“你愿不愿意,”
“收下我这个‘破落户’,”
“做你的‘压寨相公’?”
“我保证,以后只给你一个人扎针,只被你一个人用菜筐砸,只赚卖鱼钱养家,绝不多看其他狐狸精一眼!”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死寂。
小院里只剩下风吹过晾晒衣服的轻微声响,以及几只麻雀在墙头叽叽喳喳的吵闹。
东方秀彻底石化了。她看着单膝跪在磨盘前、指着那个破菜筐、说着比菜筐还破的“情话”的何西门,大脑一片空白。脸上火烧火燎,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膛。她想骂他神经病,想一脚把他踹出去,想抓起旁边的扫帚打他个头破血流……可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只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翻涌着剧烈的风暴——羞愤、慌乱、不敢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这荒诞又郑重的誓言击中心底的酸软。
“你……你……”她嘴唇哆嗦着,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何西门脸上那痞笑又回来了,带着点得逞的狡黠,作势就要站起来。
“放屁!”东方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抓起盆里那件湿漉漉的衣服就朝何西门砸了过去!“谁要嫁给你这个不着调的小白脸!谁要你的破针!拿着你的破筐滚蛋!”衣服带着水珠,精准地糊了何西门一脸。
何西门被砸得一脸水,也不恼,笑嘻嘻地抹了把脸,顺势站起来,将那件湿衣服搭在旁边的晾衣绳上。他走到依旧气得胸脯起伏、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的东方秀面前,不由分说地拉起她那双布满疤痕的手。
入手微凉,带着劳作的薄茧,却不再有刺骨的寒意。东方秀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别动。”何西门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你这手上的冻疮疤,看着碍眼。试试我新琢磨的‘春风化雨针’,专治陈年旧疤,美容养颜,保证让你这双‘杀鱼圣手’恢复光滑细嫩,迷死个人!”他嘴上不着调,眼神却专注无比,轻轻捻动银针,一丝温和醇厚的内息顺着针尖缓缓渡入东方秀的手腕。
东方秀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针尖流入,瞬间驱散了手上残留的最后一丝阴寒,那顽固的疤痕似乎也在这暖流下微微发痒。她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何西门专注的侧脸,看着他指尖那跳跃的银光,看着他嘴角那抹熟悉的、却又好像有点不一样的痞笑。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混合着莫名的安心感,如同温泉水般,悄然浸润了她那颗被冰封了太久、包裹在坚硬外壳下的心。
她没再说话,只是任由他握着她的手,笨拙却又认真地施针。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在小院里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草药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家”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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