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潇湘馆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晨雾还未散尽,我已在案前将那封瘦金体密函反复看了三遍。
窗外传来脚步声,司棋掀帘进来时,我正把密函塞进妆匣夹层——宝玉、探春、李纨的影子已映在廊下。
"林姐姐。"探春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清亮,她掀帘的动作比往日急些,月白衫角扫过门槛,"你昨日在宫里说的事,我一夜没睡。"
我抬眼,见宝玉立在她身后,玄色直裰袖口沾着星点墨迹,想来是从书房直接赶过来的;李纨落在最后,素色褙子系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攥着本账册——定是先查了内院支应才来的。
"坐。"我指了指案前的玫瑰椅,伸手从妆匣里取出密函,"太子昨夜私会北使。"
话音未落,探春"啪"地拍了下桌案:"好个'三州换太平'!
我前日在书院讲'以战止战',周侍郎还夸我讲得通透,合着他转头就把话传给太子当耳旁风?"
宝玉伸手按住她发颤的手背,目光却锁在我手里的密函上:"这信谁送的?"
"不重要。"我指尖划过"另有图谋"四个字,"重要的是太子急了——他怕太后信我,更怕我们抢在他前头握住北疆的脉。"
李纨翻着账册抬头:"那我们要如何抢?"
"先断他的牌。"我抽出张舆图铺在案上,指尖点在北疆三州位置,"他要联姻结盟,我们便先让北疆的'盟'结不成。"
探春皱眉:"可朝廷规矩,出使必用男子,且须得有品级——咱们书院的弟子都是白身,太后未必肯应。"
我忽然笑了,从袖中摸出张纸笺推过去:"谁说我要派朝廷的官?"
纸笺上是一行行名字,排头写着"北疆使团候选"。
探春凑近看了两眼,眼睛倏地亮起来:"这不是史学班那几个?
张生通北地方言,李生熟稔金帐战例,还有王生——他祖父是前雁门关守将!"
"对。"我指尖敲了敲纸笺边缘,"书院弟子无官身,反而不受朝廷旧例束缚。
太后昨日夸我'读过书的明白',我便把'明白'落在实处——呈一份《北疆形势研判书》,再附这名单,说'书院愿为朝廷养使节'。"
宝玉忽然低笑一声:"好个以退为进——太子要的是现成的盟,咱们给的是长远的棋。
太后若应了,往后北疆事,书院便有了置喙的资格。"
"正是。"我抬眼时,见廊下竹影动了动,司棋捧着茶盘进来,青瓷盏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众人的脸,"巳时三刻,我让司棋去叫史学班的弟子来——先筛出十个最精的,今日便开始背舆图、练北语。"
李纨合上账册,指节叩了叩案角:"支应的事我来,笔墨纸砚、北地舆图,要多少有多少。"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声:"林姑娘,栊翠庵的妙玉师父来了!"
我与宝玉对视一眼——昨日在宫里,周侍郎的眼神、太子的动静,妙玉这时候来,怕不是巧合。
"请她到耳房。"我理了理鬓角,转头对探春道,"你和大哥哥先去书斋等,我去去就来。"
耳房里飘着淡淡沉水香,妙玉立在窗前,月白僧衣被风掀起一角,腕间的翡翠念珠泛着幽光。
她见我进来,双手合十:"昨日在佛堂抄经,见新到了批西域香料,其中有样'胡麻露',气味极像北地王庭的贡香——林姑娘见多识广,可愿同我辨辨?"
我盯着她袖中若隐若现的锦帕角——那帕子的滚边,正是金帐王庭常用的驼色云纹。
"好。"我走到案前,见青瓷匣里躺着块深褐色香饼,凑近些,果然有股辛辣里裹着蜜甜的气息,像极了五年前雁门关外商队被屠时,我在老商人包袱里闻过的味道。
"这香...可是北使带来的?"我指尖轻轻碰了碰香饼,抬头时正撞进妙玉的眼睛——她瞳孔微缩,旋即又恢复了空明。
"许是我多心了。"她将香饼重新收进匣里,"只是觉得这气味熟悉,想找个明白人问问。"
我盯着她垂落的眼睫:"若有一日,需要你帮我确认些事...可肯?"
妙玉的念珠在腕间转了两圈,忽然抬眼:"林姑娘可知,我为何总在佛堂抄《金刚经》?"
不等我答,她已将香匣抱在怀里:"从前觉得'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是佛理,如今才懂...人在局中,总得留些转圜的余地。"
她转身要走时,我瞥见她袖中锦帕的云纹——那不是普通的装饰,是金帐王庭传递密信的暗号。
未时二刻,宝玉掀帘进来时,额角还沾着汗:"太子密令兵部封锁北疆边境,今日辰时的调令,连九门提督都惊动了。"
我把茶盏往案上一磕,溅出的茶渍在舆图上洇开片暗斑:"他急着封口,说明北使手里有他见不得光的东西。"
李纨从袖中摸出个小本子:"我让监察司的人盯着兵部档房,调令是从太子詹事府递过去的——不过..."她翻到某一页,"前雁门关守将陈老将军昨日进了城,住在西直门外的客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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