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埋怨地口吻,低声地说:“你怎么跟葛六子认识?那是个无赖,沾边就赖,别人碰到他都绕着走,你咋还往前凑呢?”
静安说:“大哥,不是他说的那样——”
陈全说:“老妹,你跟他去唱歌可以,别跟他乱扯呀,他名声不好,说打就捞,能离他远点最好远点。要保护好自己”
静安到葛涛的演出队唱歌,这是第一天,也是她唱歌生涯的第二天。
葛涛披着一个军大衣走进来,两只眼睛扫了一眼演出的人们,他的目光在静安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静安感觉脸颊有种被风雪刮疼的感觉。
葛涛耸了一下肩膀上的大衣,对众人说:“打起精神来,好好演出,别管台下有没有人,就是一个人没有,也得好好演,这叫什么?”
大家都不说话,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葛涛。
葛涛说:“这就叫敬业!就算没有人看,但主家给钱了,你们就要好好地唱,唱完,我给你们发工钱,谁要是不好好完活,扣工资!”
众人大声地说:“知道了!”
一提到钱,众人的精神头被调动了起来。
有人从电器行里走出来,穿着一身蓝布衣服。
葛涛连忙走过去,点头哈腰地说:“王老板,咋样?开始啊?”
这是电器行的王老板。他说:“开始吧,热闹热闹。”
葛涛说:“好,好,马上,你回屋吧,外面冷,马上让你听到动静。”
王老板往电器行走了,葛涛回头,对乐队说:“音乐先放上,暖暖场。”
静安跟葛涛接触的不多,但接触的这几次,她发现葛涛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一脸谦和。
甚至,谦和这个词,不准确,应该是谦卑。
葛涛跟人谈钱的时候,谦卑的样子都不像他。可是,其他时候葛涛不是这个样子。
或者说,葛涛骨子里就不是这样的,他谈生意的时候是装的谦卑,给人的印象是很好交往。
但静安第六感告诉她,这家伙属眼镜蛇的,说不上什么时候,抽冷子咬你一口。
他的牙齿上都是毒,碰上就够呛。
静安总是尽量地躲着他。虽然决定到他这里来唱歌,但静安知道,她就是唱歌,不会做任何事。
雪越下越大,在舞台上打着旋,冷风嗖嗖,这样的天气谁到大街上闲逛啊?
虽然是星期天,但街上行人寥落。
静安想趁着星期天,厂子放假,她出来挣点外快。
音乐已经响了起来,是《路灯下的小女孩》,几个女孩子上台跳舞。
有个乐队的人,刚才去厕所,回来后,看到静安还裹着呢子大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那人冲静安说:“哎,你咋不上去跳舞呢?”
静安说:“我是唱歌的。”
那人笑了:“你可真傻,那些跳舞的小姑娘也都唱歌,这不是多挣两份钱吗?死冷寒天的,出来干啥的?不就挣钱吗?上去跳啊,还热乎热乎,要不然,死个钉的站着多冷啊!”
静安不跳舞,她不好意思,也不会跳舞。
前台有喊人:“唱歌的,上来吧,先唱哪首?”
有人喊:“《假行僧》——”
这是摇滚歌曲,好像是崔健唱的。静安不会唱摇滚歌曲,但她也喜欢听。
音乐响起来,歌声一首一首地唱下去。间或有女孩子上去跳舞,她们的年龄也就是十八九岁。静安在她们面前感觉自己有些老了。
26岁,就老了吗?
雪在下着,鞭炮响了起来,震耳欲聋。鞭炮的红色碎屑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很醒目。
别说,电器行老板认识的人不少,放鞭炮的时候,大厅里涌出很多人,在门前站着,谈笑风生。
鞭炮放完了,这些人又都退回到电器行。外面太冷了,雪还在下。
静安有点担心,九光昨天去大连上货,打算进一些冻鱼,不知道今年的行情是啥样,会不会跟去年一样好?
九光是搭顺风车去上货的,这么大的雪,路上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呢?
静安心里乱七八糟,手里捧着一个橘黄色的保温杯,想喝口热水。
但天太冷了,保温杯里的热水感觉不到热乎气。
舞台上,音乐又响了起来,有人喊:“陈静安,到你了。”
静安把杯子放到包里,把身上的呢子大衣脱掉,穿着红色的裙子一迈腿,差点绊个跟头。
演出服的裙子是拖地的,走路的时候,两只手要提着裙摆,要不然就得卡跟头。
静安双手提着裙摆,一步一步走到台上。感觉自己好像一个淑女。
但她很清楚,她的心里,住着一个不听话的小怪兽。不一定什么时候,小怪兽就会窜出来。
静安唱的是《吻别》: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
就连说过了再见,也看不见你有些哀怨。
给我的一切,你不过是在敷衍。
你笑得越无邪,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
在外面搭台子唱歌,唱的都是爱情歌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