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斗!这数字落在东方澈耳中,分量极重。一亩多三斗,十亩便是三石,百亩便是三十石……若能推广至天下,那将是何等可观的增益!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那是看到心血化为实绩的欣慰。
“好!好!”东方澈由衷赞道,也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袍角的泥土,“老丈是种地的行家!您说的这些,都是金玉良言。”
老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嘿嘿笑:“庄稼把式,就这点糊口的本事。比不得您二位少爷见多识广。”他目光落在东方澈沾了泥的靴子和袍角,又看看旁边认真记录的沈骁,朴实地感叹道,“像您二位这样肯下地头、听咱们泥腿子说话的贵人,可不多见喽!”
东方澈笑了笑,没有解释身份,只是道:“种地是根本,民以食为天嘛。老丈,您忙,我们再看看。”说着,示意沈骁一起,沿着田埂走向另一处正在用新式耙子平整土地的庄户。
两人在田间走走停停,东方澈不时蹲下身,查看堆肥的发酵程度,询问新耙子用起来是否轻便省力,耙齿的疏密是否合适,甚至抓起一把泥土,感受其墒情和松软度。他问得细致,听得专注,态度平和,毫无架子。沈骁则尽职地扮演着护卫兼记录的角色,偶尔看到新奇之处,也会忍不住插嘴问上几句,他虽出身显贵,但因家族尚武,对骑射弓马之外的事物也带着少年人的好奇,尤其对能省力气的农具格外感兴趣。
“殿下,您看这个!”沈骁忽然指着田埂边一个庄户正在使用的新式耧车。那耧车比旧式小巧,下种的口开得更均匀,后面还加了个小小的木轮,随着人走自动覆土。“这带轮子的,推着走可比拖着省劲多了!这主意妙!”
东方澈走过去细看,点头赞许:“确实巧妙。工部那群大匠,心思没白费。”他转向操作的庄户,“老哥,用着可顺手?下种匀实吗?”
那庄户是个中年汉子,见贵人问话,连忙停下,恭敬地回答:“回少爷话,顺手!比老耧轻快,推着走就行,不用死命拖。下种也匀,您瞧这垄沟里的种子,疏密正好!就是这轮子,”他指了指那覆土的小木轮,“有时候卡上硬土块,得停下来扒拉一下。”
“记下,耧车轮轴处需加固防卡。”东方澈对沈骁道。沈骁立刻记下。
日头渐渐偏西,田间的寒气更重了些。东方澈裹紧了棉袍,与沈骁牵着马,慢慢往回走。皇庄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宁静而祥和,远处庄户的屋顶已升起袅袅炊烟。
“这堆肥和新农具,看来是真能成。”沈骁牵着马,走在东方澈身侧,语气带着亲眼见证后的笃定,“就是这把手、轮子这些小毛病,听着不起眼,用起来真磨人。工部那帮老爷们,怕是想破头也想不到这些。”
东方澈望着远处暮色中的田畴,缓缓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再精妙的图纸,不落到田间地头,经老农的手一试,就显不出这些细微处的不足。治国理政,亦是此理。”他顿了顿,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沈骁,“方才听那老丈说,北地有些耐旱耐寒的作物,比如‘寒粟’、‘沙麦’,产量虽略逊,却能在贫瘠之地生长。骁之,你常在军中,可曾留意?”
沈骁闻言,眼睛一亮:“殿下这么一说,还真有!北境边军屯田,有些贫瘠沙地,就种着一种叫‘沙里金’的粟米,杆子硬,穗头不算大,但耐旱抗风沙,磨出的米煮饭,带着股特别的香气!还有一种黑豆,叫‘铁豆’,皮厚,煮不烂,但顶饿,战马吃了都格外有劲头!就是口感糙些,京城的老爷们怕是看不上。”
“口感糙些怕什么?能活命、能填饱肚子才是根本!”东方澈语气坚决,“江南水网虽丰,然天下之大,旱地、沙地、瘠薄之地不知凡几。若能将北地这些耐旱抗寒的良种引入京畿乃至中原试种,择其优者推广,或可解不少靠天吃饭之地的困窘。”他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骁之,回头你详细写个条陈,将你所知的北地抗旱作物名称、特性、种植时节、大致产量,都列出来。再想想,边军屯田中,可有善于侍弄这些作物的老把式?若能请来指点一二,事半功倍。”
沈骁立刻挺直腰板,抱拳道:“殿下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北境几个大营的屯田官,我还认得几个,回去就写信!定给您办妥帖!”能为储君分忧,且是他熟悉又感兴趣的实务,沈骁浑身是劲。
暮色四合,两骑轻驰在返城的官道上。马蹄声踏碎冬日的寂静,带着泥土的气息和收获的期许。东方澈端坐马上,望着京城方向渐次亮起的点点灯火,心中一片澄明。肩上的担子依旧沉重,但脚下的路,在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亲手所触的坚实土壤上,正清晰地向前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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