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看到德利安的犹豫,心在滴血!他知道这对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但他更清楚此刻的犹豫会带来什么后果!这个精灵是来灭口的!是要将他黑荆棘堡里所有沾染了“禁忌”的孩子,包括莉莉丝、艾尔、甚至懵懂的奥利安全部“净除”的刽子手!一旦放走,整个城堡将面临永无止境的、更加阴险致命的追杀!
“德利安……”维克多的声音虚弱得像叹息,却清晰地钻进少年的耳朵,带着洞穿灵魂的冰冷与现实:
“……这个精灵……今天能为了莉莉丝和艾尔所谓的‘污秽血脉’来灭我们的口……”
“那么明天……他们就能为了保住垄断月光草的暴利和那可笑的血统尊严,将这里每一个崽子……包括你和奥利安……都碾成泥土里的碎屑!”
“没有退路……动手!!!”
没有退路!动手!!!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碎了德利安心中最后一点天真的挣扎!
黑荆棘堡!露娜的甜笑!索拉娜的玩闹!奥利安抱着土豆的懵懂!莉莉丝煮汤的背影!艾尔安静的眼神……还有……老大平时虽然嘴毒却总在最危险时挡在前面的身影!
——所有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一切!
不能让这滩血白流!不能让精灵冰冷的刀染上他们的血!
“啊——!!!”
德利安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喉咙里爆发出如同困兽垂死般的凄厉嘶吼!那不是勇者的呐喊,而是被残酷现实彻底撕碎天真后绝望的咆哮!恐惧、愤怒、守护的执念以及维克多强行注入的冰冷认知,彻底点燃了他骨髓深处那在街头求生时磨砺出的最后凶性!
他放弃了刺在精灵肋下被卡住的铁尺,反手从腰后皮鞘里闪电般抽出另一柄备用的、打磨得更短更厚实、尖端开有血槽的黑曜石短匕!
这是维克多给他的14岁生日礼物。
少年全身的力量!所有街头求生的狠辣!以及对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惧与愤怒!都随着这声破碎的怒吼,灌注在这柄短匕之上!
噗嗤!!!
锋利的黑曜石匕首,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德利安生命中从未有过的、纯粹的毁灭意志,如同雷霆般狠狠地、精准无比地——
贯入了帕米拉斯的后心!!!
帕米拉斯的身体猛地绷直!面具下的双眼瞬间瞪到最大!银灰色的瞳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无尽的痛苦和……一丝仿佛预见了什么的茫然!刺目的银白混杂着翠绿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他口鼻、以及胸前背后的伤口中狂涌而出!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月痕】刺剑“当啷”一声脱手落地。
噗通。
高大挺拔的精灵杀神,带着贯穿心脏的匕首,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重重地、面朝下地倒在了冰冷污秽的暗道石板上。黏稠的、散发着草木清香与铁锈腥气的精灵血液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他身下的岩石,也染红了旁边石缝中几株顽强生长的翠绿月光草。
死寂!
只有德利安急促到破音的喘息声和血液滴落在石头上的“嘀嗒”声!
完成了。
精灵杀手死了。
但他也……杀人了……
那股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冰冷颤栗瞬间席卷了德利安全身!刚刚那股支撑他刺出最后一击的毁灭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边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和茫然!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滑腻、温热精灵血液的双手,看着那柄深埋在精灵背心的黑曜石短匕……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他猛地蹲下,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
就在这时——
一双冰冷而微微颤抖的手臂,从后面猛地、用力地抱住了他!抱住了这个浑身是血、在剧烈颤抖的少年!
是维克多!
维克多忍着侧肋的剧痛和魔力透支带来的天旋地转,踉跄着挪到德利安身边。他甚至没有去看地上帕米拉斯的尸体。他用尽全力,将这个第一次杀人、如同惊弓之鸟般剧烈颤抖的少年,紧紧地、用力地搂进怀里!
黑暗的暗道里,冰冷的石壁下。
德利安颤抖的身体如同找到了唯一的浮木,僵硬的背部在维克多并不宽阔却无比坚定的怀抱中微微放松了一丝。温热的液体滚落在维克多的手臂上。
维克多感受着怀里男孩那拼命压抑却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听着他喉咙里发出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心中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利爪狠狠攥紧,撕裂般的疼痛甚至盖过了肉体的创伤!
他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抵在德利安汗湿冰冷的发顶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丝微弱却稳固的魅魔气息温柔地包裹住怀中颤抖的灵魂。他的声音低哑、干涩,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令人心碎的沉重与温柔,轻轻地在德利安耳边响起,只有两人能听清:
“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如叹息,重若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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