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明天域的暖风裹挟着光雨拂过登天台的记忆,只残留下一片冰冷刺骨的浊浪轰鸣。凌尘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又骤然淬火的顽铁,浑身筋骨都在无声地呻吟。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拉扯着丹田深处那团死寂的灼痛——混沌珠在吞噬了海量登天台的灵气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被强行摁熄在冰水里,只留下灼穿脏腑的余烬,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咳…呃啊!”旁边传来石猛压抑不住的痛哼,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嗥。
凌尘猛地扭头。石猛庞大的身躯蜷缩着,几乎要嵌入脚下这片湿滑冰冷的黑色岩地。他古铜色的脸庞扭曲着,豆大的冷汗混着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滚落,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骨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那片曾闪烁着蛮族荣光的图腾,此刻黯淡地覆盖在他塌陷的胸膛上,如同蒙尘的古老石刻,被自身渗出的粘稠血浆浸透,透着一股濒临熄灭的惨烈。
“撑住!”凌尘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他撕下自己早已被鲜血和尘土染得看不出本色的破烂衣襟,试图堵住石猛胸口那不断洇开更大血晕的伤口。布条刚一按上去,就被滚烫的血液迅速浸透,发出细微而刺耳的“滋滋”声,仿佛伤口深处有岩浆在灼烧。石猛浑身剧烈地一颤,牙关紧咬,额角青筋暴起如虬龙。
“没…没事…”石猛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猛地一软,险些再次栽倒。
“别动!”另一道清冷而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星瞳不知何时已来到石猛另一侧,单膝跪在冰冷的黑岩上。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如同上好的薄胎瓷,随时会碎裂开来。眉心那道细长的裂痕再次浮现,比在登天台上时更加清晰,边缘甚至渗出一缕极细的、闪烁着微光的银丝,如同流淌的星辰之血。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尖萦绕着几点微弱如萤火的星砂,带着一种古老而忧伤的韵律,小心翼翼地按向石猛胸口图腾的中心。
就在那点星砂即将触及石猛皮肤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凌尘丹田深处,那沉寂如死灰的混沌珠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颤!一股微弱却极其贪婪的吸力瞬间爆发,目标并非周围驳杂稀薄的灵气,而是脚下这片死寂大地深处传来的、某种沉重而浑浊的脉动!一股冰冷、污秽、带着无尽腐朽气息的洪流,如同苏醒的黑暗巨蟒,猛地从地底沿着凌尘的双脚向上侵蚀!
“呃!”凌尘闷哼一声,身体剧震,仿佛瞬间被浸入万载寒潭。那股来自沉星墟地脉的浊流疯狂冲击着他本已濒临破碎的经脉,与混沌珠死寂的灼痛形成冰火两重天的酷刑。他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凌尘?”星瞳指尖的星砂猛地一滞,惊疑地看向他,眉心裂痕处的银光闪烁不定。
“走…离开这里!”凌尘猛地咬破舌尖,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来,强行压住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冲突。他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声音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觉。混沌珠对这片大地的“渴求”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那绝不是滋养,而是更深沉、更污秽的侵蚀!他粗暴地架起石猛另一条尚算完好的臂膀,“找地方…能躲的地方!”
星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指尖那点星砂终究还是轻柔地落在了石猛塌陷的胸膛上,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着,艰难地融入那黯淡的图腾。她迅速起身,目光如寒星般扫过这片死寂而危险的土地。
浑浊的“天河”在远处咆哮奔涌,像一条垂死的巨蟒在污浊的泥沼中翻滚,卷起灰黑色的泡沫和断裂的朽木。巨大的、形态狰狞的破碎浮岛如同远古巨兽的尸骸,在浑浊的水流和灰暗的雾气中沉沉浮浮,彼此碰撞时发出沉闷如雷的“隆隆”巨响,每一次撞击都激起数丈高的污浊水浪。天空被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冰冷巨轮覆盖——那便是秩序光轮。它缓慢而不可抗拒地旋转着,投下毫无温度的、幽蓝色的光柱,如同天道的巨眼,冷漠地扫视着这片被它遗弃的角落。光轮每一次转动,都带来一种无形的、令人灵魂都感到滞涩的沉重压力,仿佛要将这片废墟和废墟中的一切,都碾入永恒的沉寂。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腐烂的淤泥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如同铁锈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气息,那是沉星墟特有的、驳杂混乱到极致的灵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带着沙砾的污浊冰水,刺痛着肺腑。脚下的黑色岩石湿滑冰冷,布满尖锐的棱角和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深处,偶尔能看到一丝暗红色的微光闪过,如同沉睡凶兽的独眼。
“那边!”星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指向远处一座最为庞大、如同被斩断山岳般的浮岛阴影深处。在它嶙峋陡峭的底部,与浑浊天河水线交接的岩壁上,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黑黢黢洞口,像是山体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撕裂开的伤口,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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