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的白玉门槛被邹云逸的玄色广袖扫过,他怀里的人轻得像片云。
“阿悦?“他垂首轻唤,指腹碰了碰她冰凉的耳垂,没有回应。
案上的青玉灯台映着她苍白的脸,睫毛沾着血渍,金瞳闭合时仍留着极浅的红痕——那是燃魂时血脉灼烧的印记。
他将她轻轻放在云纹锦被上,指尖悬在她心口上方三寸,灵力如细流探入。
丹田处的灼痛几乎要烫穿他的掌心——灵悦的经脉像被雷火犁过,碎成一截截焦黑的炭。
他喉间发苦,想起三日前她执意要独自引开魔修时的模样,那时她也是这样笑着说“我有分寸“,可分寸这东西,在赤焰的血魔阵里,哪抵得过千年的怨气?
“灵瞳镜...“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抹碎金上。
前日替她梳理乱发时,碎片还泛着温润的光,此刻却像被冰锥划过,裂纹从边缘蔓延至中心,在她心口处的另一片碎片也暗了几分。
邹云逸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她用命祭出来的东西,他早该料到,以她的性子,绝不会留半分余地。
“上仙,“竹苑外传来小仙侍战战兢兢的声音,“殿里的李长老派人来问,幽冥渊的捷报是否要...要昭告六宫?“
邹云逸的动作顿住。
他这才注意到,竹苑外的回廊上影影绰绰立着几个身影,有仙侍捧着药盏不敢近前,有外殿的执事交头接耳。
灵悦昏迷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出去了。
“去回李长老,“他扯过薄被替灵悦盖好,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霜,“捷报由我亲自呈给仙尊。“
小仙侍退下时,他听见廊下有人低语:“执法上仙擅自调了青鸾卫,这可不合规矩...““玄冥仙君虽败,他的旧部还在呢,前日我见玄冰殿的王执事往藏书阁跑了三趟...“
邹云逸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早该想到,仙宫最不缺的就是趁火打劫的人。
灵悦用命换的太平,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争权的筹码。
他替灵悦理了理额前碎发,她的手腕上还系着他送的同心结,红绳被血浸透,结成暗褐色。
“等我。“他在她额角落下轻吻,转身时广袖带起一阵风,吹得案上的玉兰颤了颤。
仙尊的凌霄殿外,鎏金麒麟兽的眼睛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邹云逸跪了三柱香的时间,直到殿门吱呀打开,仙尊的玄色道袍扫过他眼前。
“起来吧。“仙尊的声音像古潭落石,“你求封镇宫上仙,可知道这职位千年来只封过三位?“
“知道。“邹云逸直起腰,“灵悦以燃魂之法灭赤焰,救了幽冥渊下三州百姓,更护得仙宫百年安宁。“他顿了顿,“只是如今有人说她越权调兵,说她...来历不明。“
仙尊的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玉牌——那是上仙的信物,此刻被攥得泛了青。“你当我不知?“他抚着长须,“玄冥的余孽在传,说灵悦的金瞳是邪术,说她的血脉与魔修同源。“
邹云逸心口一紧。
灵悦的血脉本就是秘密,当年她被丢在忘川边时,襁褓里只有半块灵瞳镜碎片,和一句“金瞳现,邪祟灭“的预言。
若被有心人曲解...
“我允你。“仙尊突然开口,“但三日后的天机台,她必须当众展现金瞳血脉。“他的目光落在邹云逸发白的指尖上,“血脉之力若有半分污浊,莫说镇宫上仙,便是上仙之位...“
“她的血脉是清的。“邹云逸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仙尊笑了,眉峰间的威严散了些:“我信你,更信她。
只是仙宫需要的不只是英雄,是能服众的英雄。“
回程的路上,晚风卷着玉露的香气。
邹云逸加快脚步,竹苑的窗纸透出暖光——他走时特意留了盏长明灯在灵悦床头。
推开门的刹那,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直到看见锦被下那抹熟悉的轮廓,才缓了缓呼吸。
他坐在床沿,将掌心覆在她丹田处,灵力如温泉般注入。
灵悦的睫毛动了动,指尖微微蜷缩,像在抓什么。
邹云逸赶紧扣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在,阿悦。“
她的意识还沉在混沌里,却隐约听见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温柔。
有细碎的话语飘进耳中:“仙尊允了...三日后天机台...别怕...“
灵悦想应,却发不出声。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复苏,像春溪破冰,可更清晰的,是心口那片灵瞳镜碎片的灼痛——裂纹还在蔓延。
窗外的玉兰被夜风吹得簌簌响,邹云逸的灵力裹着药香涌进来。
灵悦的指尖终于有了温度,她缓缓攥紧他的衣袖,意识逐渐清明时,听见竹苑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小仙侍带着哭腔的禀告:“上仙!
玄冰殿的长老们联名上书,说...说镇宫上仙之位,需得验明正身!“
邹云逸的身体一僵。灵悦闭着的金瞳下,睫毛重重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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