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台的白玉砖在晨雾里泛着冷光,十二根盘龙柱上的符咒随着山风隐隐发亮。
三百位仙使按品阶分列两侧,玄色、青色、朱红的衣袂在风中翻卷如浪,却都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
灵悦站在玉台中央,灵瞳镜碎片悬在她眉心三寸处,浅金色的光晕像活物般顺着她的发梢游走。
高台之上,仙尊玄色冕旒垂落,目光透过珠串直刺下来:“马灵悦,你可愿以血脉之力为证,昭示天下?”
她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在竹屋,邹云逸的掌心还带着温度;此刻台下,他站在仙使队列最前端,玄色广袖被风卷起一道弧——那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灵悦突然想起他昨夜在她耳边说的话:“若有危险,我便掀了这天机台。”
“我愿。”她的声音清冽,在寂静的台上撞出回音。
眼尾的金纹随着闭目漫开,灵悦能清晰感觉到血脉里那团火在烧。
自小在仙宫当差时,她总以为这热是幻灵之眼的副作用;直到碎片里浮出“金瞳现,邪祟灭”,直到邹云逸说“它在等天机台”,她才明白,这热是被封印的力量在苏醒。
指尖刚触到碎片,金光便如火山喷发。
悬浮的碎片“嗡”地一颤,刺目的光刃瞬间笼罩玉台,惊得两侧仙使纷纷后退。
灵悦眉心突突作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往脑仁钻——那是记忆?
是传承?
她看见混沌中一尊身影在成型,龙角、蛇尾、八臂,每一道鳞片都刻着上古符文,而那双眼,像把碎星揉进了琉璃盏。
“噗——”灵悦踉跄半步,嘴角溢出血丝。
那虚影太烫了,烫得她灵魂发颤。
可就在这时,台下传来一道熟悉的灵力波动,温柔地裹住她摇摇欲坠的神魂——是邹云逸。
他总说自己的灵力冷得像霜,此刻却烧得像团暖玉。
“原来如此……”仙尊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三分震颤,“你是‘曜灵’一脉的后裔。”
全场死寂。
灵悦猛地睁眼。
金瞳里的光与虚影的星芒交缠,她看见左侧第三排,玄冥仙君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青灰色的仙袍下,一道黑气正顺着他的袖口往外钻;右侧观礼席上,赤炎邪尊的瞳孔缩成针尖,腰间那柄染血的邪刃正发出低鸣,像是在恐惧什么;而邹云逸,他原本攥紧的袖口已经松开,此刻正仰头望着她,眼底翻涌的不是震惊,是……心疼。
“曜灵一族?”有人小声嘀咕,“不是说早被邪修灭族了吗?”
“嘘——”旁边的仙使慌忙扯他袖子,“没看仙尊的脸色?”
仙尊的冕旒在抖。
他望着那尊虚影,喉结动了又动,像是在回忆什么禁忌。
灵悦记得百年前仙尊给她讲仙史时,说到曜灵族总匆匆带过,如今想来,哪是“灭绝”,分明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不可能!”突然有人尖喝。
玄冥仙君踉跄着往前半步,他腰间的玉佩“当啷”坠地,“仙尊,这定是邪修的障眼法!当年曜灵余孽早被……”
“被谁?”灵悦的声音比金芒更冷。
她能清晰看见玄冥袖中那团黑气的轮廓——是残魂,是被封在符咒里的生魂,“被你?”
玄冥的脸瞬间惨白。
他身后几个仙使下意识后退,其中一个的袖摆滑落,露出半截染血的红绳——和灵悦在仙宫密室里发现的,镇压生魂的邪物一模一样。
赤炎邪尊突然笑了。
他抚着腰间邪刃站起身,猩红的眼尾扫过灵悦:“小友好手段,不过……”他的目光落在那尊虚影上,笑容渐冷,“曜灵族的神格,可没这么弱。”
灵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能感觉到虚影在变淡,像被什么力量在剥离。
而灵瞳镜碎片里的纹路突然亮了,那些她曾在襁褓里见过的笔锋,此刻正顺着她的血管往上爬,在她心口汇集成一句话:“镜归位,命途明。”
“灵悦!”邹云逸的声音带着破空声。
他冲破仙使队列跃上玉台,指尖点在她后颈,灵力如洪流般灌入——那是他压箱底的护心诀,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用。
虚影突然暴涨。
龙尾扫过之处,玄冥袖中的黑气“滋啦”作响,像被泼了滚油;赤炎的邪刃“当啷”坠地,刀刃上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仙尊猛地站起身,冕旒“哗啦”散落,他盯着虚影眉心那点金光,突然厉喝:“封台!快封……”
灵悦的金瞳突然灼痛。
她听见自己血脉里传来轰鸣,像古钟在撞响。
那些被封印的记忆碎片蜂拥而至——她看见血月当空,看见八臂古神跪在断垣前,看见襁褓被抛入云端时,母亲嘴角的血,和她手里那半块镜子。
“咔——”
灵悦猛地睁眼。
金瞳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盛,像要把这方天机台烧穿。
她望着台下震惊的众人,望着邹云逸泛红的眼眶,望着玄冥颤抖的指尖,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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