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洪雷怔怔望着滴落的烛泪。原来表哥早将一切算尽,连他藏在心底的那点念想,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可为何想到能光明正大站在那姑娘身边,胸腔里便涌起灼人的热流?
窗外传来更鼓声,惊起檐下宿鸟。
扑棱棱的振翅声里,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全凭表哥做主。”
晁胤隆屈指叩响暖炉,炉内沉水香随震颤漫开涟漪。
他掌心落在孙洪雷肩头时,恰有雀儿掠过车顶,惊落几片青瓦松针。
“我们生在锦绣堆里…”睿王指尖掠过矮案上裂冰纹茶盏,“就像这官窑瓷器,瞧着光鲜,实则稍碰即碎。”
孙洪雷盯着盏中漂浮的松针,忽觉喉间哽着当年咽下的梅核——十二岁被迫弃了驯鹰爱好时,也是这般刺痛。
“三年前江南盐案。”晁胤隆突然转了话锋,腕间佛珠滑过孙洪雷后颈,“我若强行保下柳家姑娘,便不会留下遗憾了。”
冰凉的檀木珠子激得孙洪雷脊背微颤。
他记得那个雪夜,柳家满门流放的囚车碾过朱雀大街,车辙里混着少女发间落下的红梅簪。
“所以这次——”晁胤隆抽回手,佛珠撞在车壁发出闷响,“外祖父应了,你自己的姻缘由你自择。”
孙洪雷喉结滚动,攥着衣摆的指节泛起青白。
车帘缝隙漏进的光斑在他锦袍上游移,恍若幼时临摹字帖跳动的烛影——那时父亲总说“你的字要配得上睿王府“。
“表哥说笑了。”他刚开口便被截断。
晁胤隆突然掀开暗格,取出一卷泛黄庚帖。
金漆封口处盖着孙府独有的蟠螭印,正是三日前他拜访孙老太爷的凭证。
“你以为我拿婚事作饵?”他撕开封印,露出里头洛昭寒亲手绘的《寒梅图》,“上月你在珍宝阁对着这幅画出神时,我就站在二楼雅间。”
孙洪雷指尖触到画卷冰绡,惊觉梅蕊处有淡淡口脂印。
那日洛昭寒为证画作真伪,确实以唇温试过绢帛的年代。
“裴寂救过她。”晁胤隆突然压低声线,如同当年在猎场教他辨认虎踪,“上次长宁伯府走水,是他把洛姑娘从火场背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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