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格,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无声地流淌。
洛鼎廉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毫不避讳地审视着眼前的年轻人。
裴寂亦坦然回视,身姿挺拔如松,不卑不亢。
抚远将军洛鼎廉端坐于主位虎皮太师椅上,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落在阶下年轻男子的身上,从头到脚,每一寸都不放过。
此子,确非俗流。
裴寂微微垂首,姿态恭敬却无谄媚。
短暂的寂静仿佛被拉长。
“裴少卿。”洛鼎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浑厚。
“将军面前,不敢当此称。”裴寂立刻拱手,声音清澈而平和,“裴寂字静之,将军若不嫌弃,直呼其名或表字皆可。”
他没有抬头,将姿态放得极低。
他知道,此刻的任何一丝僭越或不敬,都可能将本就微妙的局面彻底推入深渊。
洛鼎廉浓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谦逊,懂得审时度势。这是第二个印象。
他并未立刻改口,指节分明的手指在光滑冰冷的酸枝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叩响。
“那么,裴寂,”洛鼎廉沉声问道,“老夫有一问,盼你解惑。”
“将军请讲,裴寂洗耳恭听。”
“若有一人,能将你的笔迹模仿得十成十的相像。以此伪造书信,构陷于你。人证物证看似俱全。当此境地,你……当如何解围?”
问题突兀而刁钻。
裴寂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
“没有办法。”
这答案显然出乎洛鼎廉的意料。他敲击扶手的手指骤然顿住,眼中的审视瞬间转为锐利的探究。身为大理寺少卿,专司刑狱,面对如此棘手的困境,竟张口就是“没有办法”?
是敷衍,是妄自菲薄,还是……另有所指?
洛鼎廉的声音陡然沉了一分,压迫感倍增,似有风雷在大厅中凝聚,“何以见得?仔细道来!”
裴寂抬起头,眼神不避不让,迎上洛鼎廉那凌厉得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将军明鉴,”裴寂的声音依旧平稳,“其一,能模仿本人字迹至十成相似者,绝非偶然,亦非仅靠临摹字帖所能速成。此人必是对裴寂书习惯性极为熟稔者,曾经朝夕相处,一笔一画尽收眼底,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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