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里的米眼见着往下沉,李恪心头的不安也日渐加重。
他果断下令:“长孙冲,带上钱,下江南,走蜀道!买粮!能买多少买多少!”
恪记的银子流水般支出,换回一船船、一车车的粮食,填满了新修的水泥大仓。
李恪摸着厚实的粮袋,心头悬着的石头总算稍落。
然而,北边快马送来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蝗虫!遮天蔽日的蝗虫!啃光了!”
长安城瞬间震动,粮价疯涨!
朝堂上争论不休:一拨人高呼“天罚”要祭祀,一拨人疾呼开仓放粮救流民。
李恪蹲在粮仓角落,抓起几个灰扑扑的土豆,眼神锐利:“祭祀有什么用!粮食!救灾!灭蝗!这土芋…能顶大用?”
念头随即被现实压下,“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铺天盖地的蝗虫和灾民…怎么办?”
义学操场上,琅琅的读书声穿过明亮的玻璃窗。
李恪站在水泥看台上,目光越过奔跑的孩子们,落在远处几座方方正正的水泥建筑上——那是他勒紧裤腰带赶工出来的新粮仓。
仓门紧闭,里面的存粮正一天天减少,沉甸甸压在他心头。
杜明月递来的那杯温水,仿佛还带着昨夜凉意。
粮价还在涨!这念头像根刺扎着他。皇帝的嘉勉,杯水车薪。
“不能坐以待毙!”李恪猛地重重捶在水泥栏杆上,召来长孙冲、杜明月、秦红梅和刘管事。
小屋气氛凝重。
“长孙冲!”李恪目光灼灼,“带上最能干的账房,两队精悍护卫,拿上商行通兑的票据!”
长孙冲腰板一挺:“哥,您吩咐!”
展开一张大唐舆图,李恪手指重重戳在江南和蜀中,“去这儿!还有这儿!避开关中和北边,走水路,上蜀道!目标只有一个——粮食!粟米、麦子、稻谷!只要是能填肚子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价钱…只要合理,不必过分计较!关键要快!要隐秘!”
长孙冲看着地图:“明白!保管把粮安安稳稳运回来!”
“刘管事!”李恪转向采买,“你全力配合长孙冲,库里的现钱,工坊的流水,优先保障购粮!不够的,拿商行信誉去抵!”
刘管事郑重应下:“殿下放心!绝不让长孙冲为难!”
“秦红梅,”李恪道,“新粮仓那边,你的人给我钉死了!防火!防虫!防潮!防霉!一粒粮食都不能糟蹋!谁敢伸手,无论何人,一律拿下!”
秦红梅咧嘴一笑:“是!耗子都溜不进去!”
“明月,”李恪最后道,“家里这摊子,尤其是义学,你多费心。工坊生产不能停,但非必要的开支,能省则省。”
杜明月郑重点头:“殿下放心,家里有我。”
长孙冲动作极快。第二天天没亮,打着恪记商号的大船驶离长安码头,顺渭河转入通济渠,直奔江南。
另一队人马,押着金银铜钱和票据的驮马,踏上了崎岖蜀道。
恪记庞大的商业机器,开始不计成本地运转。
刘管事看着账本上触目惊心的支出,心疼不已,但看到长孙冲陆续发回的密信“购得新米五百石,已装船”、“蜀中陈麦八百石,启运”,又生出期盼。
新修的水泥粮仓派上大用场。一袋袋、一船船、一车车的粮食,源源不断运抵。
工坊青壮在护校队监督下,喊着号子,小心地将沉甸甸的粮袋扛进仓里,码放整齐。
李恪几乎每天都钻进粮仓。仓库里弥漫着新粮的干燥香气。
他拍打粮袋,听着谷物饱满的哗啦声,感受那份沉甸。手指划过冰凉坚硬的水泥墙壁。
“殿下,江南第三批船到了!又是三百石粳米!”长孙冲风尘仆仆冲进粮仓,脸上带着疲惫和兴奋,“蜀道那边也传信,第一批麦子翻过秦岭了,再有七八日就到!”
李恪用力拍长孙冲肩膀:“好!”他看着眼前几座快堆满的粮仓,长长舒了口气。
就在李恪心头大石快要落地时,一片巨大的、不祥的阴云,正以惊人速度从北方席卷而来。
这天下午,李恪在义学操场巡视。突然,一阵急促得几乎撕裂空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直奔义学大门!
守门护校队员看清马上骑士模样,脸色骤变!那是恪记派往北方的商队护卫头领王老五!
他浑身尘土,嘴唇干裂,胯下的马显然累到了极限!
“殿…殿下!”王老五几乎是摔下马背,踉跄冲到李恪面前,声音嘶哑惊恐,“北…北边!出大事了!”
李恪心猛地一沉,一把扶住他:“别急!喘口气!说清楚!”
王老五狠狠咽口唾沫,指着北方:“蝗…蝗虫!铺天盖地的蝗虫!河北道、河南道…好几个州!全完了!”
他声音发颤,“那蝗虫…跟乌云似的压下来!嗡嗡声震天!落到地里…眨眼的功夫,绿油油的庄稼全没了!光秃秃一片!连树叶子都啃光!河边的芦苇荡…一夜之间就剩杆子了!灾民…到处都是拖家带口的灾民!哭爹喊娘地往南边涌!路都堵死了!咱们商队…差点没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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