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长安东郊,阳光正好。
官道两侧新绿的麦田染着金辉。
十里亭外早已人头攒动。
留守的恪记工匠、穿着统一蓝布褂的义学学生、工坊流民,还有更多闻讯而来的长安百姓,黑压压排出老远。
孩子们骑在大人肩头,挥着刚采的野花。
“来了!来了!”
眼尖的孩子指着北边地平线叫嚷。
一道沉默的黑线缓缓浮现。
低沉整齐的马蹄声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越来越近。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
为首一骑,正是秦红梅。
她未着全甲,只穿标志性的暗红藤甲,外罩半旧玄色披风,头盔挟在臂弯。
漠北的风沙将她的面庞打磨得更加冷硬,眼角那道疤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身后,六百恪卫骑兵沉默前行,藤甲上残留着刀箭划痕和洗不净的暗色印记。
每一张面孔黝黑疲惫,眼神却淬火刀锋般锐利沉静。
这支队伍经历过阴山血火,气质已彻底蜕变,无需嘶吼,无声的铁血威压便足以让空气凝滞。
队伍中央,十几辆大车格外扎眼。
车上绑缚着垂头丧气的突厥贵族,华丽皮袍沾满尘土。
最前一辆车上,一面巨大的、破损不堪的金狼纛旗被高高挑起,在风中无力卷动——那是颉利可汗的王旗!
“恪卫万胜——!”
短暂的寂静后,震天的欢呼猛然爆发!
如燎原野火席卷人群!
人们挥舞手臂,激动跳跃,孩子们将野花用力抛向队伍。
义学学生齐声高喊:“浴血阴山!扬我国威!恪卫雄风!护我河山!”
稚嫩的声音充满力量。
李恪站在十里亭前,一身常服,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看着这支由自己打造、血火淬炼归来的队伍,看着秦红梅冷硬面庞上那一丝难以察觉的放松,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身后,程处默、杜明月等人同样激动。
秦红梅在亭前十步勒马,翻身而下,干净利落。
她走到李恪面前,抱拳行礼,声音清越:“殿下!末将秦红梅,率恪卫六百将士,奉李靖大总管令,押送首批俘虏及部分缴获,回京复命!幸不辱命!”
“辛苦了!”
李恪上前一步,双手扶起秦红梅,目光扫过她身后沉默如山的队伍,朗声道:“诸位将士,辛苦了!你们在阴山打出了大唐威风!打出了恪卫的赫赫威名!长安父老,为你们骄傲!”
“为殿下效死!为大唐效死!”
六百人齐声回应,如平地惊雷,瞬间压过周遭喧嚣,带着撼人心魄的力量。
这口号,早已刻入骨血。
……
真正的热闹在城外恪记新辟的农庄。
农庄前空地上,几十口大灶咕嘟着香气四溢的肉汤,临时棚子下排开长条桌案。
成扇的恪记农庄自养猪肉、整只肥羊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恪记酒坊特供的“三勒浆”酒坛堆成了小山。
一场露天犒军宴正酣!
主角是归来的恪卫将士、参与后勤的流民青壮、恪记工匠代表。
气氛粗犷热烈。
李恪挽着袖子,拎大酒坛挨桌给将士倒酒。
程处默更是放开了,端着海碗跟相熟的恪卫军官拼酒,脸红脖子粗地嚷嚷要听战场细节:“快说说!那金狼纛怎么夺的?是不是红梅姐一刀劈了那掌旗的?”
被问的军官咧嘴一笑,灌了口酒:“程校尉别急,且听我道来……”
秦红梅难得摘了头盔坐在主桌,面前放着一碗酒。
她话依旧不多,紧绷的嘴角柔和了些许。
杜明月凑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夕阳金辉洒落,混合酒肉香气和汗水,满是劫后余生、共享胜利的酣畅。
酒酣耳热之际,官道方向突传急促马蹄和悠长号角!
“陛下驾到——!”
一声高亢传喝,如同冷水滴入油锅!
喧闹瞬间冻结。
所有人惊愕望去。
暮色中,皇帝仪仗缓缓行来,明黄伞盖下,李世民一身常服,在百骑司精锐护卫下,竟亲临农庄!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重臣紧随其后,长孙无忌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沉。
李恪眼中讶异一闪而逝,立刻起身,带秦红梅等人快步迎上,躬身行礼:“儿臣(末将)恭迎父皇(陛下)圣驾!”
李世民下马,目光如电扫过肃立的恪卫将士,在那破损金狼纛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热火朝天的宴席,最后落在李恪和秦红梅身上,脸上露出温和笑意:“朕在宫中,闻恪卫凯旋犒军于此,心甚慰之。特来看看我大唐功臣!”
他走到秦红梅面前,看着她脸上疤痕和依旧冷冽的眼神,赞许点头:“秦红梅,阴山峡谷,破阵摧锋,厥功至伟!恪卫将士,骁勇无双,扬我国威!朕心甚慰!”
声音洪亮,传遍全场。
“谢陛下隆恩!”
秦红梅抱拳,声音清越,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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