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梅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出光。
两个御医脸唰地白了,浑身哆嗦,嘴唇抖着想说话,却被李恪刀子似的目光堵了回去。
“殿…殿下!”老御医扑通跪下,声音发颤,“使不得啊!
刮骨疗毒…那是传说!
华佗早没了!
卫国公年迈体虚,受不住剜肉刮骨!
开膛破肚,稍有不慎,立时就…就…
殿下三思啊!”
“是啊殿下!”另一个御医也慌忙跪下,“卫国公千金之躯,万万不能冒险!
得缓缓用药,或可…”
“缓缓用药?”李恪声音拔高,带着冰碴子,指向榻上气若游丝的李靖,“你俩眼瞎?
他气儿都快没了!
还缓缓?
再缓下去人都凉透了!
脓毒入肌理,不清创留着过年吗?!”
他懒得再看那两个快吓晕的御医,目光扫向秦红梅:“红梅姐!军中柳叶刀!
最薄最利的!
火烤!
烈酒反复冲洗!
我带来的‘烧刀子’全搬来!
干净麻布,煮沸晾干!
备足三七粉!
快!”
“有!”秦红梅像打了强心针,斩钉截铁,“娘子军那会儿,断胳膊断腿都接过!
这就去!”
她转身冲出大帐。
“程处默!”李恪低喝。
“末将在!”程处默抱拳,眼神豁出去了。
“守住帐门!除了秦红梅和我点的人,谁敢靠近十步,管他是将军还是亲王,立斩!
就说本王军令!
天塌了也等我做完这事!”李恪声音沙哑,带着铁血味儿。
“遵令!”程处默“锵”地抽出横刀,大步堵到帐门口,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几个恪卫老兵无声按刀上前,杀气腾腾。
李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
刮骨疗毒?说得轻巧!
这破地方要啥没啥!
赌的是李靖的命,也是我李恪的前程!
输了,万劫不复!
李靖要是嗝屁,北疆崩盘,长孙无忌那老狐狸能笑掉大牙!
娘的,拼了!
秦红梅很快回来,带了个手上布满老茧的恪卫医护。
她捧着一个木盒,里面几柄寒光闪闪、薄如柳叶的小刀,还有弯针和桑皮线,都烤过,浇淋过浓烈的“烧刀子”。
“殿下,齐了!”秦红梅声音绷着,手却稳。
“好!”李恪点头,走到李靖榻前。
他用煮过晾干的麻布蘸烈酒,仔细擦李靖肩头溃烂伤口周围。
皮肤烫得吓人。
擦掉脓血,露出底下暗红发黑、深可见骨的创面,恶臭更浓。
帐里响起压抑的干呕声。
李恪拿起一柄柳叶刀,刀身映着炭火冷光。
他看向秦红梅:“按死了!
绝不能让他疼得乱动!”
秦红梅和医护重重点头,像铁钳死死按住李靖手臂肩膀。
李恪闭眼再睁,眼里只剩手术刀般的专注冷静。
他脑子里飞快过着前世看过的清创画面和解剖图,手腕稳得吓人。
刀尖,稳稳刺入溃烂发黑的脓腔边缘!
“呃——!”昏迷的李靖身体猛地一弹!
发出模糊痛苦的呻吟!
秦红梅和医护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压住!
李恪心无旁骛。
刀锋精准沿着坏死组织边缘,快速又小心地切割、剥离!
避开下面跳动的血管。
黑紫脓血混着黄绿污物被挑出。
他额头瞬间布满汗珠,顺着脸滑落,滴在冰凉刀柄上。
旁边端着烈酒铜盆的御医,手抖得像抽风。
帐里只剩下李靖压抑的痛哼、刀刃割肉的细微声响、烈酒冲洗的哗啦声、粗重的喘息。
空气绷得要炸。
门口的程处默死死攥着刀柄,指节发白,后背湿透。
李恪心里狂吼:稳住!别抖!别碰血管!刮干净!当这是块猪肉…呸!是救命的稻草!老李,挺住啊!
时间像凝固了。
每一秒都长得要命。
终于!
“呼…”李恪长长吐气,停刀。
创口里,所有腐肉脓腔组织清除干净!
露出底下新鲜带血丝的肌理!
创面狰狞,恶臭却淡了。
“三七粉!”李恪低喝。
秦红梅立刻把研磨极细的褐色药粉,厚厚洒在创面上!
强大的止血效果立显,渗血肉眼可见地缓了!
“针线!”李恪放下柳叶刀,拿起弯针桑皮线。
他动作没半分犹豫,针尖蘸烈酒,飞快穿针引线,开始缝合那被扩大的伤口边缘!
一针,又一针,稳又快。
桑皮线在皮肉间穿梭,把大口子一点点收紧。
这场面,看得俩御医眼珠快瞪出来,腿肚子转筋——真…真在缝人?!
最后一针打结,剪断线头。
李恪再用烈酒冲洗缝合处,覆上厚厚一层烈酒泡过、煮沸晾干的干净麻布,仔细包好。
做完这些,李恪像被抽空,踉跄一步,被秦红梅扶住。
他脸色惨白,后背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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