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冲着‘恒运号’下面来了!速度在增加!”李舟的声音像是冰锥,刺破了指挥舱里刚刚因避开锚链而稍稍松弛的空气。他甚至能“看”到那艘潜艇艇首隐约的轮廓,在浑浊的海水中显得格外狰狞。
那艘“鱿鱼”级潜艇果然被惊动了。黑鲨号刚才那一下紧急规避和倒车,虽然幅度不大,动作也算轻柔,但在寂静的深海中,对另一艘潜艇灵敏的被动声呐来说,可能就像黑夜里突然划亮的一根火柴,想不注意都难。
“极限静默!”叶钧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透过喉部麦克风传遍全艇,“关闭所有非必要循环系统!冷却泵切换至最低转速!所有人,保持原地,不准发出任何声音!任何声音!”
命令通过内部通讯系统迅速传达。一瞬间,潜艇内部原本就微弱的设备运行声又降低了几个分贝,只剩下维持生命和基本姿态控制的最核心系统在低语。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似乎停止了流动。指挥舱里,每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保持着之前的姿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胸腔的起伏几乎微不可察,生怕最轻微的动作都会在水中产生致命的涟漪。
“该死,这下可真是贴脸输出了……”秦锋心里暗骂,手死死抠着控制台的边缘,感觉手心全是汗。他现在无比怀念刚才用鱼雷轰沉敌舰的痛快,哪像现在这么憋屈。
李舟闭着眼,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感知上,牢牢锁定着下方那不断接近的威胁。他能“看”到“鱿鱼”级潜艇光滑的艇身轮廓在稍显浑浊的海水中缓缓移动,像一条谨慎的掠食者。艇艏的声呐阵列区域似乎有能量在隐隐波动,但还不算强烈。
“它在靠近……速度不快,像是在搜索……被动模式,主动声呐还没开,但随时可能打开。”李舟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压力,“它只是被刚才锚链和我们规避的动静吸引了,正在确认情况。我们绝对、绝对不能给它开主动声呐的理由。”
“明白。”叶钧的回应简洁而冷静。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钟,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黑鲨号像一片巨大的、沉重的金属叶子,利用“恒运号”庞大船体形成的声呐阴影,悄无声息地悬停在货轮的龙骨下方。
而下方,那艘“鱿鱼”级潜艇,如同深海中一头嗅到异常气味的鲨鱼,保持着高度警惕,缓慢地、带着试探性地在货船下方来回游弋、盘旋。它距离黑鲨号最近的时候,李舟感觉双方几乎是擦身而过,垂直距离甚至不到一百米。这种距离下,一旦对方开启主动声呐,黑鲨号将无所遁形。
楚航一声不吭紧盯着自己的声呐屏幕,上面被代表“恒运号”的巨大噪音特征彻底淹没,像是一片混乱的雪花。下方那个代表“鱿鱼”级的信号源时隐时现,但始终保持着被动状态。
他的额头全是汗,耳机紧紧贴在耳朵上,神经绷得像琴弦,试图从那片铺天盖地的混乱背景噪音中分辨出任何一丝敌方潜艇可能发出的细微声响——哪怕是管道里水流的声音,或者是艇员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的声音。
“噪音干扰太强了……‘恒运号’就像个水下拖拉机……希望下面那家伙也跟我们一样头疼,听不清东西。”他低声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杨涛坐在情报分析席位上,手指无意识地在数据板边缘敲击着,眼睛快速扫过各种参数,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和应对预案。虽然他没有李舟的超能力,但多年的情报分析经验让他对各种细微变化极其敏感。
与此同时,李舟的感知中,水面上的检查似乎还在继续。“恒运号”的甲板上传来伽梵圣国士兵皮靴踩在钢板上的沉重脚步声、金属工具的碰撞声、还有含混不清的伽梵语吆喝声。偶尔还能“听”到驾驶舱里传来的对话声,似乎是伽梵军官在用生硬的通用语盘问船长什么,气氛听起来不太友好。
突然,李舟的注意力被水面上传来的变化吸引了。“上面好像……吵起来了?”他有些不确定地报告,声音压得更低了,“声音很大,是伽梵士兵和船员……在争执什么?好像是为了什么文件或者货物清单?情绪很激动,有人在喊。”
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声,像是一道不和谐的音符,尖锐地插入了水下这片死寂的对峙中。货船上的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脚下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生死较量。
叶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棱角分明的脸庞在幽暗的红光下显得更加坚毅,似乎也在通过艇壳捕捉那隐约传来的嘈杂。
李舟继续“听”着:“争吵声越来越大……好像有推搡?……嗯?”他感知到甲板上人影晃动,似乎有人动了手。
就在这时,一个微妙的变化发生了。李舟感知到下方那艘“鱿鱼”级潜艇的动作似乎迟缓了下来。它原本带有目的性的搜索轨迹变得有些犹豫,不再是之前那种步步紧逼的态势,在“恒运号”下方盘旋的速度也明显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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