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恩帝国，GDC闭门会议。
气氛像一块被拉到极致的钢板，随时可能断裂。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边，赫恩帝国的武官代表巴特将军，用粗壮的指关节“笃笃”地敲着桌面，声音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我的方案很简单，也很直接。”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毫无表情，“以我方航母打击群为主导，执行饱和式高强度空袭，四十八小时内，敲掉伽梵境内所有暗影会力量，然后抢滩登陆并占领伽梵全境。快刀才能斩乱麻。”
“将军，”兰西联邦的武官代表，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的参谋将军，慢悠悠地推了下眼镜，“您这把‘快刀’，恐怕分不清麻和麦子。”
“万一把伽梵的平民也一起斩了，这个责任谁来负？兰西的议会和民众，不会为一场可能造成大规模人道主义灾难的军事行动买单。”
“人道主义？”圣约翰王国的海军上将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哼笑，他体格魁梧，声音洪亮，“兰西的将军，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湮灭弹’，等那玩意儿在哪个大都市上空开了花，你再去跟幸存者聊你的人道主义？”
“我倒想问问巴特将军，你计划里的情报从哪来？就靠你们军情局那些模棱两可的卫星照片？我的人必须先期介入，核实每一个目标，否则免谈。”
坎培尔联邦的武官代表则一言不发，手指在面前的个人终端上飞快地划动着，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成本曲线图，仿佛在计算这仗打下来要花多少钱。之前坎培尔联邦参加三国联合舰队，产生浪费军费问题的议会听证，仿佛还历历在目。
会议室的角落里，李舟像个入定的老僧，一动不动。 他视觉关闭，感知全开。
赫恩的巴特将军，情绪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表面强硬，本子上潦草的记录却是对伽梵丰富矿产资源的贪婪渴望。
兰西代表的情绪则是一团纠结的毛线，对战事升级的恐惧，国内的压力，以及对事后被追责的担忧，全都缠绕在一起。
圣约翰那位嗓门最大的上将，情绪最为纯粹，他想捏住GDC的情报阀门，巩固自己的军界地位。至于那个埋头算账的坎培尔武官，他像一台冰冷的收银机，只对数字有反应。
李舟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气流通过衣领上的微型通讯器，转换成加密信号。
“安琪。赫恩，图的是资源。兰西，怕担责，不信赫恩。圣约翰，要情报控制权。坎培尔，只关心军费开支。”
他身旁的安琪，指尖在战术平板上轻盈跳跃，几秒钟内，几条看似无关的利益诉求被她串联成一条清晰的逻辑链，最终凝练成几行小字。
她身体微微前倾，凑到庄明将军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速汇报。
庄明纹丝不动，仿佛刚刚只是有只蚊子飞过。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不大，却像一枚精准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巴特将军，你说得对，速度是关键。”他先看向赫恩代表，“尤其是在伽梵境内被暗影会控制的那些重要资源点，矿脉、油田……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由GDC的力量‘保护’起来，确保完整。”
“资源点”、“保护”、“完整”这几个词，他说得不轻不重，巴特将军眼中的锐气收敛了些许。
接着，庄明转向兰西代表，语气温和了许多：“将军，您的顾虑，我完全理解，也完全赞同。所以，这次行动的性质不是‘入侵’，而是‘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拔除’。”
“我提议，成立一个由各国军事代表组成的联合指挥部，共同制定行动框架，GDC所有成员国对具体打击目标拥有一票否决权。”
兰西代表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这给了他一个向国内交代的完美台阶。
然后是圣约翰的上将。“将军，情报是胜利的眼睛，更是避免误伤的盾牌。我完全同意。因此，我提议，在联合指挥部下设立一个情报融合中心，由GDC各国最顶尖的情报专家共同主导关键目标的情报分析。没有情报中心的交叉验证和一致确认，任何火力单元不得启动。”
圣约翰上将肥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满意”的表情。
最后，庄明的目光落在一直没说话的坎培尔武官身上。“至于行动分工，应在GDC合作框架下，各国根据自身优势和实际情况，量力而行，协同作战。”
一直埋头算账的坎培尔武官终于抬起头，对庄明微微点了点头。
短短几分钟，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现实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不得不合作”的务实氛围。
“很好，既然大家对伽梵行动的大方向没有异议，”赫恩帝国的最高执政官克雷顿站了起来，打破了暂时的沉默，“那么，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GDC的首次联合军事行动，指挥权，应该由哪个国家来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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